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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军奋斗散文

时间:2020-11-15 17:36:20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孤军奋斗散文

  在乡下的那几年,是我有生以来最苦闷的时期。

孤军奋斗散文

  高中毕业,从此黯然地荒废了学业,像一颗种子似地重又被扔回了农村,然后彻底地在这块土壤里扎根发芽。

  我开始重新地审视农村。我发现,原来多年以来,我始终还都是个乡下人,尽管我在外奔波多年,曾风光地披了多年学生的外衣,直到最终被一棒打回了原形。再一个,我发现,原来我对农村并不真正了解,尽管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但始终是人浮于事,像朵云,一直在农村上空飘浮着。在外多年,我早成了一只风筝,农村放出去的风筝,直到风筝断线,我化作了一柄叶子,然后落叶归根。

  农民是最底层的角色。然而对我这样的一介书生,农民也不是好当得的,俗话说“万事开头难”,“隔行如隔山”。

  首先,我那一身的书卷气就要不得,乡下要的是粗犷的嗓音,好吆喝牲口,也吆喝粗野的农人,而不需要像我那样刚出校门的蚊派,不会赶车,不会扶犁,不会粗声大气地吼。在人前,一吆牲口就脸红,比乡下的大姑娘还腼腆。乡下要的是油滑的举止,而不是像我这样太信书的实诚,实诚则傻,坏是奸,农民的哲学,农民式的狡猾。

  其次,我的手太嫩,比乡下没出阁的大姑娘的手皮儿还薄,经不起农活的打磨,抗不过庄稼粗糙的秸秆,摸不得手脖儿粗的锄杠,所以一双手经常起泡,经常出血,需要用补丁条儿包缠。

  再有,我的劲头需要练。由于远离稼穑,读书多年,缺乏了锻炼,我的四肢简单,身板儿单薄,鸡爪子没有二两力,难以承受农活的繁重。面对地里的苋菜与蛤蟆腿子,尽管瞪眼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也不能撼动,尚不如一个村妇。

  我需要当一个小学生,把琐碎的农活从头学起。我要知道啥是耍杆子,啥是套头,啥是肚带和搭悠,啥是点葫芦。我要知道啥是压垄沟子,啥是靠墒怀,咋铲地,咋割庄稼,咋打场扬场。

  我还得锻炼承受力和厚脸皮,来承受来自乡间的各种流言蜚语。这个说:“你这膘也养得差不多了。”那个说:“这农村也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另一个则感慨:“怪不得老毛头让这帮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呢,他们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然后咯咯地笑。

  一晃几年,我算是从最初的一个书呆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农人。然而,我与农村似乎总有着那么一些隔阻,包括村人于我,也包括我于村人。我发现,我的周围根本就无人理解我,长久以来,我的心事一直无人可以倾吐,村人一概只知春种秋收,养牛养羊,而我的心除了在土地与庄稼上,总有那么一半在别的事情上。我不愿与他们唠耕种铲耥的村言,他们自然也不爱听我谈土地牲口之外的事。我沉默了,更加变得苦闷,我在想,农村到底适不适合我,我快要发疯了。

  趁着农闲,我开始写散文和诗,来记录一些东西,乡间的风物和我的心情。然后封好信,拿到村小学校交给那里的老师,等乡里的邮递员来了,麻烦转交,或干脆骑车四十里,翻山越岭,到小城去,只为了给市报社的副刊部寄一封信。

  之后老长的一段时间,便是朝夕翘首的企盼,同时也继续写下去。可是报社不来信,不退稿,也不寄样报,我又没订报纸,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稿子发没发。我开始频繁地去村小学校和大队,因为他们那订了报纸,可时间长了,又难免惹人的白眼与非议。

  我的那张登有《后来者记》一篇的报纸,就是从大队连同几张其他的报纸一股脑儿地抱回家的。当时下午三四点钟,我一个人在家里的炕上翻报纸,冷不丁一下子就看到了我写的那篇《后来者记》,喜兴得跳起来。紧忙下地趿了鞋就让出跑。那时农闲,妻起初在屋后的村路上坐在大石上与屯邻的妇女拉家常来着,可等我在院子里兴冲冲地隔了石墙叫她,她却不在,仍坐在石上的那妇女吓了一跳,说妻去西头母亲家了。我即拿了报纸从院子里冲出来,疯疯张张地向西头跑,在公路上撞见了在《我叫张桑麻》里憋不住让我的苞米地里拉屎的那人,拉住他就说:“发了,发了。”并扬起了手中的报纸。他一脸的狐疑,却说:“咋?这一篇儿都是你写的?”我不去理他,继续往母亲家奔,去与妻和父母分享喜悦。母亲家坐了三四个屯邻,正在闲唠。得知我的稿子见报了,妻笑得最甜。而等我把报纸塞给趴在窗口的村人时,那男人却没有接,只淡淡地说,看不懂。母亲又是叹气:“文笔相映的,咋就落到农村了?”

  我的那篇《带着情感上路》是从村小学校拿回来的,当时是小学校的校长,就是那个赵玉军老师给我带的信儿,说那帮老师都看了,说写得挺好。我当天便去学校取了回来,是登在我们县城的报纸《甘南报》上的,不太清楚,有那么一点墨污,但我视如珍宝。

  我的那篇《春》更传奇。我是和哥到他家前院的王家串门儿,那家三间土平房,人住在东屋,西屋是仓子,当时东西屋的门都开着,是在通风。我们坐在东屋的炕边上唠嗑,我的视线穿过了东西屋,发现,西屋靠墙立着一个床垫子,在垫子的顶端盖了有那么一张报纸,版面很大,是齐齐哈尔日报,冲着我这边偏巧是副刊。我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只模模糊糊地见有一文的标题,单一油黑的墨字,似一颗蜘蛛停伫,我心当时一动,这莫不是我前不久寄走的那篇。几个大步跨过去一看,无巧不成书,却正是我的那篇《春》,一时兴奋得是手舞足蹈,好话再三地和人家讨了那张报纸,拎回家去。

  《冬日印象》那一篇,则是从后屯付修忠大爷那拿回来的。起初是夏天,我去拜访大爷,在他的案子上看到了他的那篇《夏日印象》,回到家之后便构思着要写一篇和他唱反调的《冬日印象》,结果真就写出来了。并为了应景,在冬天的时候投了出去。之后有二十几天,我和妻顶着冬日的严寒,一路咯咯吱吱地踏了雪路,步行三四里,去往岳父家。在路上,我和妻开玩笑说,我的那篇《冬日印象》可能都发了。等我们到了岳父家,只岳母一人在家,岳父去别人家溜达了。一进屋,岳母就说,付修忠让你来了去一趟,说让你去取啥报纸。我马上就明白了,心想,还真让我说中了。于是,马上便去了。

  进屋,寒暄之后,大爷给我沏上了一壶红茶,便上西屋给我拿出了那张报纸,并抱歉地说,邮递员来的时候,他正在吃饭,看到了这篇文章,一口气竟读了三遍,一不小心一滴菜汤落下来,就掉到了那篇稿子上,致使上面有了一块油污。大爷说这话的时候直擦眼睛,并说,都有进步,日报能上,晚报也能上了。又说,不容易啊,咱是干啥的,我要想往这上面登一篇都成着是费劲呢。我知道,大爷的眼睛湿润了。

  我有很多篇散文和诗都是在我的老屋里写出来的.。那时条件苦,全部手写,是真正的爬格子,难免有时点灯熬油地开夜车。为了不影响妻睡觉,我自制了一盏台灯。找了一块一尺长,半尺宽,两厘米厚的木板,一个弹弓叉形状的木架。又找了一截胳膊粗光滑直溜的木头,用凿子凿去心子,成了一只笔筒。还找了一截稍细的木头,拿刀子雕成了古装纶巾的小人儿,我皆从木板的底部向上钉的钉子,外表不留痕迹。在弹弓形的木架上钉了小钉,好固定灯头。我又用纸壳裁缝了棱形平顶的灯罩。之后,全部用水彩涂色。灯做出来了,虽简朴,但有情趣。纸壳板不透光,只从下面在案子上投有月亮大的一块光影,我从此便于黑暗中在那如月的光影里写,妻则睡觉,享受乡下时光。

  白日里,我被文字上的事闹腾纠缠着,所以总是一个人在农家院子里徘徊。从这溜到那,从那又溜到那,一会儿抬头看看头上的蓝天,瞧瞧屋顶的白云,一会儿又看看院中的杏花,端详端详墙角结蛋的南瓜。一篇文字,往往就是在这踱步沉思之中慢慢地结成了,就像雨天汇聚的云。

  在老屋,一晃眼数载。我一边做着农人,一边则修着我文字的梦。我既饱尝着孤独与苦闷,也收获着经历与喜悦。多年以后,蓦然回首,才发现,那是一段美丽的哀愁。

  在给友人的信中,我说,长久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孤军奋斗,就像湍流中逆行的航船,那种苦闷与落寞,几人能知?有的时候,心情低落,很恨自己的不争,一瞬间真想索性就随波逐流,看看能不能撞他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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