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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事农桑散文

时间:2021-05-25 20:01:07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何不事农桑散文

  一夜雷雨,清晨起来,红薯秧格外青翠。一直喜欢这种植物,几块红薯埋进土里,待长出藤蔓,选取粗壮者剪成小段,趁雨天扦插,很快便绿成一片。

何不事农桑散文

  记得小时候,放学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提起竹篮打猪草,有时候偷奸耍滑,篮子上面一层野生的猪草,底下便是红薯藤,偶尔为之,母亲也不追究,毕竟家庭作业是要做的,而凭票供应的煤油是稀缺的。大约去年起,北京的菜市场见到卖红薯叶子,很是惊奇,但终究没去尝试。

  待到秋天,薯藤枯萎,母亲在前面挖土,我在后面捡拾。面对沉甸甸、金灿灿的稻穗,我几乎没有过书本上所说的丰收喜悦,更多是割水稻时被大人们套圈的愁苦,此时此刻我会想起父亲教我的《观刈麦》,“……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白居易真是个好人!基本没为难过小朋友的理解能力。而收获像红薯这类可以生吃的作物时,心情通常不错。新挖的红薯味道其实一般,窖藏到春天甜度略有增加,但在那个生豆角、嫩绿豆荚、甚至秋天的茅草根都是零食的时代,生红薯算得上解馋的佳品。

  新挖的红薯挑回家,洗干净,放进铁锅里,加少许水焖熟,说实话,真不怎么样,还没吃饱就先腻了,更伤心的是吃煮红薯往往是父母图省事,一般不会再炒菜,就配点酸豆角、酸辣椒之类的咸菜。尤其那种白皮白瓤的,软塌塌的水气太重。红皮黄瓤的淀粉含量高,吃一两回犹能接受。其实前者糖度高一些,生吃尚可,而切片、晒干,作为零食带去学校,还是颇受欢迎。后者煮熟后,切成条晒干,颜色灰暗,如今超市有卖,品相当然好很多,但在我看来,颜色过于金黄、甜度过高而不自然。或者煮熟后揉碎(撒点芝麻当然更好)、团成球状、白布包好、菜刀拍成圆饼、铺在稻草上晒干成为红薯饼,可以油炸或者剪成小块儿用砂砾炒,结果都是金黄酥脆,香甜可口。油炸时油温要高,速度要快,不然要么发紧咬不动,要么黑而苦。不过以我的经验,这两种红薯干品带进教室,一边听课,一边跟同桌分享,绝对另有一番滋味,虽然依旧费牙,依旧腮帮子发酸。当然,如果突然被老师提问,最好以“摇头”表示不会,否则可能会被赶到教室外罚站,此时若有别的老师经过,赶紧低头或面壁,但次数一多就适应了,也会礼貌地打招呼,而被打招呼的老师通常笑而不语,表情恰似警察在本派出所碰到一名刚被同事被抓回来的`犯罪分子跟自己热情打招呼。

  相对于煮红薯,我并不讨厌既是主食又是菜的“红薯汤”,将红薯去皮,切成块儿,先用油炒,再加水炖一小会儿,盐少许调味即可,非常简单,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撒欢儿事大,吃饭事小。长大后听到有人说他只会做番茄炒蛋,我就在心里说:“在知道西红柿之前我就会做红薯汤,更不用说猪油炒饭。”

  来北京后很少买烤红薯(他们称烤白薯),不喜欢它的稀软,我更钟情老家淀粉含量高的那一种,剥开能看到晶莹的淀粉颗粒,而且相对“烤”我更喜欢“煨”。我理解的“煨”是不接触明火,比如,一边装作老实帮母亲烧火做饭,一边偷偷地往稻草灰下埋一两个红薯,感觉如同上班干私活挣外快。赶上快过年的时候,全村人轮流用一口临时以土砖垒成的大灶熬酒,灶膛很大,能往里面扔很多红薯,还有芋头,小孩子们一边等,还可以一边享受冬天难得的福利——热水澡,熬酒(当地土话,确切地说是酿酒过程最后一道工序——蒸酒)用两口大锅,上面的一口锅放上凉水让米酒蒸汽冷凝下来,到了一定水温就得换凉水,换出的热水可以用来洗澡,大量供应而且免费,终于可以“白领”一回,毫不在乎大人们“哎哟,某某奶崽的洗澡水能肥十亩田哦”这样老套的玩笑,听腻了。想象一下,刚洗完整个冬季唯一的一次热水澡,吃着煨红薯,就着主家盛上“买夸赞”的一小碗米酒,别提多美。这时候,父母一般不会干涉孩子少量喝酒,反正不是自家的,不喝白不喝。

  如果完全看不出食材原来模样是烹饪的一个高级境界,那么红薯粉条就很值得一提。将先前提到的淀粉含量高红皮黄瓤的红薯用机器破碎后,白色的浆水经白布过滤,在水缸里沉降一段时间,成为一个类白色的硬块,晒干后碾碎就是红薯淀粉,可以用来勾芡改善菜肴的色泽和味道,也可以架起一口大锅,烧好水,用一个木制的大漏勺盛上湿的红薯淀粉,用拳头捶打,一条条细线落入锅里,捞出后晒干就是红薯粉条,这种工序平生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冬天围着炭火,拿出几根粉条放到火上烤,就成了非油炸白色膨化食品,只是现在没人屑于这么干了。虽然猪肉炖粉条名气很大,但我吃得最多的还是粉条炖鱼。小学的时候跟着一伙高中生去另一个根本不在家的高中生家,那个高中生的母亲很热情,来不及把粉条用水泡发,就先用油炸,再放进鱼肉汤里,这个快速的做法让我惊呆了,三十年后的今天依然记得,后来见到过腐竹的同样做法,似乎比温水泡发的香。提到这个高中生是因为,他当年在水库捞鱼,大队支书欲没收其“作案工具”和活蹦乱跳的“赃物”,他威胁大队支书说将来有了枪就毙了他,吓得大队支书差点将他的军校录取通书藏起来,该学生因此有了“土匪”的绰号,八十年代初期,大队支书权威有所下降,但还容不得挑战。“土匪”同学后来转业成了公安人员,在我看来这家伙就是根粉条,已经看不出原料了。而我最多是个红薯饼,虽然,我从小就不是个好农民,或许因为母亲经常“威胁”我“不好好读书,就耍一世农业”,就如同你经常威胁孩子“不听话就送你去幼儿园”,他(她)也很可能会对幼儿园产生心理阴影,但当有人提出在锅炉房前一小片空地种草时,我坚定地选择了红薯和玉米。

  在《观刈麦》里白居易还说“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我,未满七岁就作为童工挣了生产队最后一次工分,即使有愧,也顶多是“今我何功德,何不事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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