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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铃声声“拉脚”忙散文

时间:2021-04-18 14:46:21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马铃声声“拉脚”忙散文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东北地区的农闲季节,生产队的大马车常常出外拉货,当时人们习惯的称这种拉运货物的行为为“拉脚”。拉脚是一种很吃辛苦的活。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水泥路面和板油路面,都是土路,冬天还好说一些,积雪下在路上压实诚了,马车行走其上就畅顺了许多;但夏季,特别是碰上阴雨连绵的季节,道路非常泥泞,车也好人也罢,行走艰难。所以生产队的拉脚车往往选择在非雨季或是冬季农闲时才要出车。

马铃声声“拉脚”忙散文

  拉有很多货物的时候,生产队出的车也多,最多的时候一个生产队的马几乎“倾巢出动”,一顺边排在村里的大路上很有气势。拉车的马平时在生产队劳动时一般是不挂铃铛的,但每逢出车拉脚必挂铃铛,一方面显得气势十足,让沿途经过的村庄看,瞧!这是某某生产队的马,膘肥体壮,真威势!咱队里咋没这马呢!会惹来一片的嘘唏羡叹声。马儿威武,车老板子自豪,高高地站在马车上,不会随着车辆的颠簸而不稳,大鞭子一甩向空中一声鞭响,马儿似乎配合默契,一声长嘶,神气十足。这时的铃声、马嘶声、鞭声,撕裂空气,显示出一种古朴而神在在的庄严。

  生产队一年有几批次拉脚。第一批拉脚,是在七、八月间到西部的大碱沟拉运羊草。羊草是碱沟一种特有的动物饲草,生产队每年要拉运二十几马车才够队里的牲口吃。每车草要多装,而且长途运输还不能“淌包”,这就需要装车人的技艺了。所以,拉脚时不论是拉什么样的货物,马要配好马,人要配好人,大老板子要手艺好的,装车的要手艺好的,缺一不可。拉羊草的车装得大大的.、方方的,几十甚或上百里的坎坷土路走起来不“滚包”不“淌包”,那才叫一个能耐,老“尿性”了。拉羊草连来带去往往要用上半个月的时间,那时的村头大马路上,只要打头的大老板子马鞭一响,马铃声声,就预示着拉草的车凯旋而归了。村里的小孩崽子,一哄地围住马车,准备在羊草卸车时抢里面的莆棒和鸡豆子(一种不能食用的红豆),那时候的全队大街小巷都弥漫着清新、馨香的羊草味儿。

  第二批的大规模拉脚,是在收拾完秋之后到县城交粮食任务,十几挂大马车排上好多天才能轮上,粮食要交到县粮库,赶上晚上排队的人要到县里的“大车店”休息,遇上雨雪交加的天气,不论车老板子还是压车的冷呲哈哈的,围着马车小跑提高身体的热量。家里的孩子,就盼着大人拉脚回来,能为他们捎回来什么糖啊、麻花啊之类的东西而一饱口福。

  第三批大规模的拉脚,是在落雪以后的冬腊月,生产队组织十几辆大马车到大庆去拉原油。那时候科学技术落后,每年原油被白白烧掉的有很多很多。大庆的原油刚开采不久,量大,供着周围十几个县市的各家各户烧饭取暖用。现在想来,实在是心疼得很,这是败家啊!甭说了,都是愚昧、落后惹的祸。冬天的石油冻凝固了,一块一块地从油坑中挖出,规则地摆放到大马车上有两米多高,大老板子和上面坐着的跟车人每每拉油回来,跟非洲黑人似的,全身上下都是油污。拉运石油不像拉羊草,马儿要负出比拉羊草几倍的苦力。拉运一趟石油往往要用个把月的时间,大老板子的鞭声一响,马铃声,马负重时打鼻声,老板子毡疙瘩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嘎”声,从人马疲惫的氛围中传出,仍显十分地威势。原油分到各家各户到了夏季可就不好存放了,放在外面太阳照射的地方,融化得稀溜溜,一个不小心脚踩上,或是衣服裤子粘上,没个洗。所以有的人家要把石油藏在废弃的猪圈里,或挖个坑埋起来。老乔家人口多,剩下的油也多,没地方放,把下屋的仓子倒出一块地方用土坯圈起存放。老乔头那年八十多了,夏天常常住在下屋的小炕上,不想一夜睡得不实在从炕上掉到了一旁的油堆里,不知怎么扑腾的,全身上下都是油,可怜巴巴地坐在院内的木墩上让家里人擦拭着。其实,家家户户都挺烦乎烧油的,这玩意烧出的油烟大,一屋子的油烟味,早晨起来人的头上脸上都是烟油灰,屋子里不论哪块,摸一把都是一手的黑。所以有的人家干脆不要生产队分的油,多刨些树根子,多到大地里捡点柴,秋天的时候多划搂点树叶子比啥都强,何必一天烟墨燎烂的呢。

  除了这三批大型的拉脚之外,其余的都是小来小去的拉脚。那时大队的供销社变化坐落在我们队里,公社每个星期都要有送货车到来。公社的拉脚车车高马大,装的货物也多。马是特殊品种,我们当时都叫大洋马。大洋马的脖颈处也拴有铃铛,只不过拉车的只有一匹马,远没有十几挂大车四、五十匹马的铃铛声煞有气势,但也给人以希望。听到马铃声,人们赶紧地拥向供销社,最近什么油呀、盐啊脱销了,得抓紧购买。我们一些小孩子也围着大马车,但赶车的大老板子不让,说大洋马龙性,一旦毛了,会出生命危险的,于是我们便远远地围观,心里总有一种新奇和希冀。

  那年修田整地大会战,全大队不论是地里还是大街小巷到处彩旗飘飘。到傍晚全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时,不知谁喊了一声,不好啦!压死人了!我们放下筷子就往外跑。队里的二老板子滕老黑被自已赶的拉脚车压死了。据说,当时驾辕的马是一匹刚上套的烈性儿马子,很龙性,路过两旁插有许多彩旗的地方忽然就毛了,滕老黑一头从车上栽下,恰被胶轮轱辘压在脑袋上,半边脑袋塌陷,血和着脑浆都出来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有人说,这匹驾辕的生马蛋子,是因为不习惯挂铃铛,铃铛声给它惊住了才毛的,有的说是彩旗惹得它发毛的,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而今,生产队消失了,马匹也为数不多了,据说,马被国家烈为二级保护动物,不能再被随随便便地宰杀和使用了,交通运输发展的程度是那个时代的我们想都想不到的,马铃声声拉脚忙已成历史,被牢牢地固化在人们记忆深处那面墙壁的钩沉上,定格成了一套类似玛雅文化的古老风景,神秘而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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