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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春荒岁月里的舌尖美味散文

时间:2021-03-27 18:10:28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那春荒岁月里的舌尖美味散文

  那个村庄不大,只有二千米长,一千米宽,依傍在一条滚滚东去的泄洪的大河边。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那个码头上,清一色的土墙茅顶,全部坐南北朝南,高高低低的排列成为五、六行,春、夏、秋三季,有着杂七杂八的树遮挡掩映着,还有那袅袅升腾的炊烟,增添了村庄的生气,倘若到了寒冬腊月时,远望就是连绵起伏的一行行大草垛。

那春荒岁月里的舌尖美味散文

  泄洪的河,具有一个特性,它的河水会随着大海的潮汐而起起落落,一年四季的河水都很清澈,春绿,夏青,秋碧,冬白,似母亲的乳汁一般哺育着两岸人民。土地虽然是一些冒着白色盐硝土壤,但也勉强养活了耕耘的人。

  生活在那个时代,生活艰难是在所难免的,但,再艰难,人们还是挺了过来,也正因为这样:每年要有长达近半年的春荒岁月,才会让人感到更多的舌尖上的美味,萦绕在大脑中,无法忘却。

  在我的记忆中,春节那鞭炮的硝烟还没有撒去时,想方设法把一家老小的饭菜做得滋润一些的妈妈,小心翼翼地拿出在去年间断晒出的那些菜干子,或从角落箩筐里掏出来,或从墙上的橛子上取下来,一一放到阳光下的帘子上,去晒上一晒。望着那些白菜皮、萝卜樱子,或许还有一些豆角干、胡萝卜一类的菜干子,只要从妈妈的眉梢上,就可以看出她在盘算,盘算着如何安排,才能够度过已经横在眼前的春荒岁月,不精打细算,唯恐就会出现三餐无菜的情况。

  当地窖里的青、红萝卜剩余很少,或者储藏的大白菜没有几棵时(那时,没有今天的塑料大棚,冬天没有青绿色的蔬菜,只好像东北一样,储藏一些萝卜、大白菜地),细心的妈妈就会在烧萝卜时,在里面掺进一些干菜,并爆炒一把大豆,说不定还会有一些豆腐叮,烧出了一大盆的'“百纳菜”,里面多放上一些红的辣椒干,黄的老姜丝,青绿的葱管和洁白的葱白,咸淡可口,每次吃饭时,就盛上一些,就是下饭的一碟美食。

  二月二,龙抬头,田野里不断地涌来绿潮,荠菜,小蒜,枸杞头,潮水般涌来。于是,家中的餐桌多了些绿色,同时经过一冬蓄积的芦蒿的根须,也洁白一身地成为了人们的菜肴,这些野生的蔬菜不仅鲜嫩可口、鲜美无比,也富含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在二月的这些野菜当道时,有一碗粥始终黏在我记忆的褶皱里,挥之不去,抹之不掉。它的做法也十分简单,就是将田野中挖来的荠菜,清水洗净,加上一把大豆瓣,与玉米粉一道熬成为不稀不厚的粥,看起来,金黄中镶嵌着翠绿,闻起来,香味四溢,吃起来,鲜美无比,应该说是荠菜的最好也最简单的吃法,而且既不要名厨掌勺,也不要过多调料。

  阳春三月,才是我家乡真正的春天,是花绽蕊吐的时节,引来了蝶舞蜂飞,有花香的地方更少不了鸟儿的身影和鸣唱。此时的花朵尽管芬芳满地,但却少有供人们直接食用的。小园地里那韭菜虽然在极力生长,可总是脱不了那紫红的裤子,其它的蔬菜也是清梦刚醒,时不时地还在揉着眼睛。

  可上升的气温,在人们不经意间,使得缸里去年淹制的咸菜生出些许白毛。不得已,妈妈才将它捞出来,晾晒成为干子。这些带着去年秋霜味道的咸菜,淹制时就被放进了大蒜、生姜等调味品,在走过的冬天里,平时只要从缸里捞起,切碎即可佐餐,吃起来脆、鲜、香,口味十足,又十分爽口。

  经过数日的晾晒,妈妈再把它洗净,煮熟,然后再晒到七成干,就变成了人们常说的梅干菜,是人们百吃不厌的、地地道道的美味。一旦遇到,就是绅士、淑女也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大口咀嚼起来。记得宋朝的苏东坡就十分喜欢吃梅干菜烧肉,不仅如此,在他不断的烹制过程中,又被他烹制出一道千古流芳的大菜——东坡肉,时至今日,如果你去江苏常州的话,如果你没有吃上一碗东坡肉,就等于没有到过常州。

  梅干菜的另一种做法,就是将去年的那些菜干子洗净后,放到腌咸菜的卤水中去浸泡一下,再将它煮熟晾晒一下,特别是那种生晒的菜干,做出来的梅干菜特别好吃,具有一定的脆感,似食海蜇。

  到了农历的四月,阳气上升,地温升高,是种植春季蔬菜的时光,那小青菜要等到二十天以后才可以吃到,种下的那种叫做樱桃萝卜的时间更要长,起码也要四十天。那些辣椒、茄子、黄瓜、豆角等那是从夏吃到秋的蔬菜。就在人们再次渴望青蔬时,韭菜开始推掉身上的红紫色了再有10天时光就可以食用了,届时将可以轮流地采割。这个时候,妈妈才会小心翼翼搬出了她故意收藏在角落的一个坛子,一旦打开盖子,一股醇香扑鼻而来,不要说那是去年夏天淹制的韭菜,里面还特意掺杂了一些那种小辣椒。本来是可以直接食用佐餐的,但妈妈总是将它放到干饭锅中,去蒸熟了吃,特别地下饭。其实这些韭菜还是在前一年的六月分,但韭菜被认为太老不好吃时淹制的。就在韭菜飘香时,在去年秋霜正浓时栽下的那些青菜开始下市,人们终于走过了春荒岁月的第一道坎。

  小满的节气到来,人们就走进了孟夏时分。俗话说:“小满见三鲜:樱桃(素有天下第一果之称)、蚕茧(自古就是极品衣料)、大蒜(家居生活不可缺少的调味品)。”也在此时,田野里的三麦开始抽穗,扬花,灌浆,也是粮食紧张的“巅峰”时候,人们眼巴巴的等待着小麦的成熟,可家里随时有断吹的可能。

  好在老天长眼,来自不择土壤生长的德国刺槐的梢头,恰在此时舞动出洁白的花朵,雪般覆盖在翠绿色的树冠上。高兴的人们拿起一些长柄的工具,去采摘那些引得蜂飞蝶舞的槐树花。槐树花既可以兑上些许的韭菜,去爆炒就饭,又可以拌进面糊中加工饼食用,芬芳与鲜美共存,成了解饥压饿的美食,还为人们提供了大量的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增进了人们的健康。

  与此同时,专门种植为水稻压绿肥用的紫云英和苜蓿草,也疯长起来。人们又纷纷去采摘一些嫩头,爆炒一下,就成为了餐桌上碧绿一碟。当然,人们绝不会忘记,要将那些槐树花、紫云英、苜蓿草,放到滚水中烫一下,然后在夏日的阳光下去晒一些干子,一则可以在其它季节去享受孟夏时的美味,二则可以分享一些给城中的亲朋好友。

  尽管人们大嚼紫云英和槐树花,好多人家的锅盖终于揭不开了,面对社员们困境,老队长只好咬了咬牙,把大腿一拍,“活命要紧”,下令先割上一些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麦穗头,只在孟夏的阳光下去暴晒一下,就分给了社员们,没有成熟的小麦,经过死锤烂打,将脱下来的麦粒,用清水洗净,再稍作浸泡,就将它磨成为糊子,炕成小糊饼吃。不是饥不得食才显得它喷香可口的,而是它确实口味独特,足以让人大快朵颐。勉强吃饱的人们才能够走进夏收夏种的“战场”。

  五月的日历还没有撕下几张,端午节就杵在了人们眼前。艾草插上屋檐,菖蒲也悬挂到窗棂上,就在人们望着小河上那些摇曳青绿叶子的芦苇发窘时,生产队长不知跑了多少趟粮管所,才为社员们争取了一下糯米,高高兴兴地拿起了广播筒,吩咐人们去领糯米。粽子不仅祭奠了那个三闾大夫,更吃饱了人们肚子。对于粽子我是不十分眼馋的,最惦记的到是当时的一种习俗要使用的樱桃萝卜,小巧玲珑的它,艳红艳红的外皮,雪般的肉质,本身对儿童就是一种磁性的魅惑,何况它还要拿白糖去淹制,切成片状的萝卜在糖水显得晶莹剔透,边缘乏着鲜红的光晕,更击起我舌下生波。

  这种用糖腌制的萝卜,在使用前要首先滴上几滴白酒,父母们在给孩童洗完澡(一般是用百草头熬出的热水)后,就用那萝卜蘸上些许玄黄的粉末,去擦拭孩童的耳鼻和下阴等,说那样可以防止夏日那些蚊虫钻入。那一年,早已眼馋的我偷偷地拿过一片在晒着的萝卜,尝了尝,止不住地接二连三大吃了,结果只剩下二三片。于是,在后来的数年过端午节时,妈妈总是要去多腌一份,防止在发生类似的事。

  端午节,一般都是和小麦的成熟时间搅和在一起,不是早几天,就是迟几天,总之,吃粽子的时候,就是夏收的开始。人们高高兴兴地拿过那磨成为玄月一般的镰刀,去将那金黄的波浪,夷为金色溪流,那带有远古风韵的的草叉有撩起溪水,高抛成为牛来大车上的金山,牛在车把式的信天游声浪里,将金山运去社场去进行脱粒。

  于是,春荒岁月看着那一把把木锨扬起后又落下的金黄,与飞走的粉尘一起离开了那个小村庄,人们锁紧了半年的愁眉,也舒展开来,站直了腰的人们,重新有了欢声笑语,惬意地荡漾在飘去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