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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月亮散文

时间:2021-03-22 18:16:48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晒月亮散文

  我们北方的人常说,月光最伤人,但凡被月光晒黑的人就再难变白。不知这话有无科学根据,或许这话是大人们说来哄小孩夜晚不要外出乱跑的戏言也未必,总之在我早年的时候,这句话就来到我记忆里定了居。

晒月亮散文

  记得有一回晚上,我要出去玩耍,母亲劝我不住,就焦急地说:“鬼孩子,月光伤人呐,被月光晒黑了的人就再也白不回来了,将来连女人都讨不着。”记得那时的月亮很圆很大,安静地坐在人家的茅草屋上。那时的我,根本体会不到被晒黑和讨不着老婆的忧虑,执意出去耍,孩子的心啊就是这样没有余忌的,而那句“月亮伤人”的话和那夜很圆很大的月亮从此在我记忆里落了户,再没离开过。

  关于H君,我无法一一细数他的经历,因为他的过去比我的记忆走过更长的路。

  在过去的许多个冬日里,我挎上那只别人接济的草绿色军用迪卡布料的斜挎包,踏上铺满阳光的坑洼不平的泥路走向学校,经过那顶门户西向置的小茅屋,总能在南墙向阳的墙脚看到一个满脸堆笑,皱纹清晰的小老头儿,一顶老爷帽,蓝黑尼子长大衣,黄牛皮色的大头皮鞋,捏一管烟杆,下面坠着长长的烟丝袋。毛茸茸的阳光蠕动在他的脸上,而他则把一口接一口的烟吐进了阳光里。那时的H君就是这样常常出现在我的眼前,过去是这样,回忆也如此。甚至在回忆中,我觉得我所记住的阳光比那时真实的阳光更温暖,而蹲在南墙阳光下的小老头也比过去真实的他更精神抖擞,满脸红光。

  记得H君的住所是一顶泥墙草顶的小茅屋,这种茅屋在建制上只有一间,即卧室与厨房一体,而在时令上则冬暖夏凉,但刮风下雨诚难避免漏风渗水的状况。“爷爷小时住草房,刮风下雨难遮挡;爸爸小时住瓦房,不怕雨雪和风霜…”这是小学二年级时学的一篇课文,可以说,这篇小教课文是作为H君茅屋的文字传记而长久地留在我记忆中,而H君的茅屋也是在作为小教课文的实体参照物,至今也不曾被遗忘。茅屋前是一棵青枣树,茅屋后是两棵青枣树,但屋前的枣树远比屋后的枣树更年轻,屋前的枣树除了枝干比屋后枣树的瘦弱外,每年秋后所结出的果实也远远不及它们。

  H君没有婆娘,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没有那么一个属于他的婆娘的足迹。然而据村里的人说,H君却是实实在在有过婆娘的,而且有过三个孩子,只是后来难产死了,但那么一个朴实的带有泥土味的浪漫主义气息的爱情故事却活了来,而且活得悠长和亮堂。

  六十年前的月亮也许像今天的一样亮堂,或许比今天的月亮更明朗也未必,总之,我没能亲眼目睹那时月光的样子,只能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老人们的只言片语出发,去捕捉那些我从未触及过的往事。听老人们说,在那个破落的年代里,H君可谓是浪漫主义爱情追求者的先驱,在那样一个封建礼教还较为盛行,且物质与精神生活相当匮乏的.年代里,他和他的婆娘就曾一起手牵手窜门子,一起坐在平桥的小河岸上打耍,一起并坐在小树林的河沿上晒月亮。关于H君晒月亮,曾有这样一件趣事。当时作为小学教员的爷爷一次下班回家途经小树林,当时月白星稀,忽见河岸有两人影,爷爷心里没底,怕是劫徒,于是爷爷“咳咳”响亮地咳嗽了两声,一来为了试探对方,二来给自己壮胆。而那河边的人影也毫不示弱,以更为嘹亮的两声“咳咳”,掩盖了爷爷那夹杂着痰声的咳嗽在小树林的久久回荡。爷爷听出了是H君,说:

  “你俩夜深不眠,跑这里来做什么?”

  许久,H君结结巴巴地说:“先生,我…们…晒…月亮…,您这…是从哪里来?”

  “晒月亮?”

  爷爷低声不解地嘀咕,也没说自己从学校回来,只是简单地说了句:

  “哦,我没事,四处逛逛,顺便也晒晒月亮。”

  说完就留下一束黑洞洞的背影行走在月光里。后来,爷爷在给他的学生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时,也曾提到过那个小树林的夜晚和那个河边晒月亮的故事,再后来,等到爷爷的学生长大了,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他们依旧记得那个小树林晒月亮的故事,如果哪个小伙子看上了哪个姑娘,他会钻空子对那个他心怡的姑娘说:“我们一起晒月亮去。”这里的晒月亮其实就是“约会”的代名词,如果那个姑娘也有那意思的话,就会欣然陪他一起晒月亮。

  多年来,不管人世如何变迁,晒月亮的故事一直在延续,并且永远讲不完,因为不管世界如何改变,世上总有着渴求晒晒月亮的青春。

  多年来晒月亮的故事一直在演绎,而当年的那两个晒月亮的主人公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阴阳两隔。那夜,当H君抱着他难产的妻子在雨水中滂泥着命运时,恰巧遇到那个远来的卖货郎。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我曾无数次地与这个卖货郎的叫卖声邂逅,也曾用家里的两只酱油瓶子兑换过一只黑黑的“埙”,埙是一种源于陕西的响器。卖货郎看到这个抱着女人的男人在泥浆中挣扎实在可怜,于是他放下了自己的货担,与H君轮换着背奄奄一息的婆娘往医院赶,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没能赶在命运前头来到医院。就在他们行到车轴河大桥时,卖货郎试了下女人的气息,停下脚步拉着H君说:

  “没了!”

  H君“哦”了一声,似无所闻,也无要停下的意思。

  卖货郎气喘吁吁的重复:

  “没了!”

  “还有两百米就到医院了,他娘的,怎么就没了!”H君这才慢慢停下,哭声凄戾,跪倒在桥上,望着身前白色的医院,死死抱紧怀里命运的无可奈何。

  后来,H君的婆娘被葬在那个小树林里,每年都有许多对恋人来这里晒月亮,我想,她应该不寂寞的吧。

  那个卖货郎,也还是经常到我们那里卖杂货,因为他曾经对H君的帮助,所以总能得到我们那里人们的特殊礼遇,多年来一如既往。

  而H君呢,他依然住在那顶茅屋里,再没续娶过。冬天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在南墙下晒太阳,花白的胡须印证着岁月的痕迹。他的茅屋前后还是那三棵枣树,每临夏夜,屋后的两棵枣树树影重叠,漏不下一点月光,而屋前的那棵枣树,依旧形单影只,月光照落,漏出了树荫下光斑点点犹如满天星光……

  北夏2010年10月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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