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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屯里的酱菜香散文

时间:2021-01-01 09:27:04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山屯里的酱菜香散文

  【熬清酱的味道】

山屯里的酱菜香散文

  说“柴米油盐”也好,说“油盐酱醋”也好,字面上差两个字,可山屯人理解的内容,一点都不会差。就是再加几个字,变成“柴米油盐酱醋茶”,意义上都是一码事。在山屯人的心里,字差了,字多了,可其内涵,不会差一点。

  山屯人有个信条,就是吃饱是首要的,其次才是吃好。吃好要以少搭柴、少搭米为前提。日子过得不管咋样,可过程总是丰富的。于是,高粱米可以煮干饭,可以熬粥,可以压面包菜饺子……苞米面可以烙饽饽,可以蒸发糕,可以搀一些榆皮面擀酸菜馅的大卷子……

  不管叫“柴米油盐”,还是叫“油盐酱醋”,还是叫“柴米油盐酱醋茶”,山屯人的心里,都一直记着这些过日子的添加要素。记着是记着,可山屯人舍不得花钱去买。除了盐,其他的东西,都要自己亲手创造。自己亲手创造的东西,正宗地道,味道纯正,吃着放心。

  我们那个山屯里,家家都是自己下酱,自己熬清酱。就是有在矿山上班的穿八条垄衣服的大工人的人家,也舍不得花钱去买大酱,去买酱油。屯里老赵家的大工人,曾经像模像样地往家里打几斤酱油,可尝一尝味道说,打来的酱油,别看颜色鲜红,味儿可比自己熬的清酱差远了。

  老赵家的大工人嘴上这么说,生活的习惯也真是这样。他不喜欢吃打来的酱油,一直喜欢吃自家熬的清酱。

  开春的时候,山屯人都不会忘记熬清酱,都不会错过熬清酱的时节。其实,熬清酱的事很简单,不用挖空心思地去去琢磨。开春时,那一家都要下酱,下酱后过个五六天就要熬清酱。

  也难怪山屯人家里的大酱好吃,那是正经八百纯大豆做的。大豆可是山屯人家的好东西。平常的日子,大豆要放在一个很讲究地方。我的母亲,每一年都把大豆存放在柜子上面的青花瓷瓶里,像宝贝似的看护着。不到关键的时候,不到急需的时候,母亲不会搬动那个盛大豆的青花瓷瓶。

  我也不知道母亲为啥把大豆放在青花瓷瓶里。我们家只有两只青花瓷瓶,那是母亲出嫁的时候,我的老爷送给母亲的嫁妆。母亲从不轻易使用那一对青花瓷瓶,只在瓷瓶里存放两样东西。一只里放着小米,一只里放着大豆。

  放小米的`那一只,都是为了我和妹妹们准备的。这么说好像不对,因为瓷瓶里的小米大多是给母亲吃的。可实际呢,母亲吃那些小米,都是为了我们。母亲生育了我们姊妹兄弟七个,每一个都是她的心头肉,每一个都是她的骨血真爱。母亲为了生育我们,总在一直青花瓷瓶里储藏些小米,那些地道的小米,绝对不是为了她自己。我的奶奶对我们说过,你妈生你们的时候,啥东西都可劲吃。你妈说,我吃的东西多,孩子才会有奶吃,才会健康地长大。难怪母亲要用青花瓷瓶像宝贝似的储存一些小米,那完全是为了尽好她当母亲的责任,绝对不是为了过吃小米的馋瘾。

  到了秋末冬初,母亲会把保存在另一只青花瓷瓶里黄豆倒出来,一秤盘一秤盘地称。称多少,按啥标准来称,母亲没说过。母亲虽然不说,我也知道她的心里有着自己的标准。母亲的标准,就是我们的一张张嘴。嘴多,母亲称的豆子就多。

  那称好了的黄豆,就是母亲用来烀酱的黄豆。

  山屯人不会糊弄人,既不会糊弄别人,也不会糊弄自己。烀酱的时候,用的都是清一色的好黄豆。有了清一色的好黄豆,来年的春天,一家人就会下出味道纯正的好大酱,就会熬出味道纯正的好清酱。

  春天的时候,母亲把发酵好的酱块子掰成小块,用清水刷干净,再晒干水分,然后浸泡在用开水融化的盐水里。这就是山屯人说的下酱。

  过个五六天的时间,浸泡酱块子的盐水颜色就变深了,变成了接近棕红色,甚至更深的颜色。这时,就可以把酱汤子撇出来。母亲管撇酱汤子叫撇清酱。

  我总是敬佩我的母亲。烧多少开水,加多少盐,酱块子泡多长时间,都是母亲在心里掌控着。但我知道,母亲在下酱的时候,总是把熬清酱的份留出来。总要多加盐,总要多加水。盐多了,水多了,才会撇出清酱来。撇不出清酱,就熬不出清酱。

  从浸泡酱块子的缸里撇出的大酱汤,虽然已经叫清酱了,可这是最原始的清酱。变成真正的清酱,要经过在大锅里熬,熬好了,才是味道纯美的清酱。

  我也不知道母亲是咋掌握的,撇出那么多的清酱,缸里剩下的大酱汤依然适量,与浸泡好的酱块子一起,用石磨做出不干不稀的好大酱。

  撇出来的清酱放在锅里,加上适当的调料,像大葱,像大料,像干姜,像茴香,像长绿叶开紫花的干猫巴。所有的东西,都要在清酱里浸泡一段时间。浸泡多长时间为好,标准,都掌握在母亲的心里。可有一点,就是必须多加一些黑豆。加了黑豆,黑豆的营养就熬到了清酱里边,这样,不但熬出清酱的颜色深红,还会留下味美的清酱豆。清酱豆的味道很特别,比炒盐豆好吃。

  锅底一阵火接着一阵火,很快就烧开了锅里的清酱。接着,锅里开了一阵又一阵。母亲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拿一个羹匙,在锅里舀一勺翻开的清酱尝一尝。母亲满意了锅里的味道,就撤了锅底的火,然后把锅里熬好的清酱淘进一个坛子里,这样一坛子正宗地道的清酱就做成了。

  山屯里的人家,家家都有个清酱坛子。一坛子清酱,足以让一家人吃一个整年,享受一个整年。山屯人都知道,自家熬的清酱,总是比花钱买的酱油味道好。用自家的清酱调配出来的蒜清酱,吃肉,吃饺子,吃水豆腐,都是美中添味。

  熬一坛子清酱,足以让一家人享用一整年。别以为这清酱只齁咸齁咸的,却咸有咸的味道,咸也幸福一家人。

  【烀咸菜的味道】

  开春的时候,山屯人家家都要烀咸菜,烀一锅一大家人从春天一直吃到夏天的咸菜。不烀这一锅咸菜,山屯人家的日子,就一定会缺少滋味,就一定会缺少成色,就一定会缺少让人瞧得起、看得上的元素。

  山屯人过的日子,看似闲散无序,随心所欲,悠心悠哉,其实不然。山屯人的言行举止,似乎被一种浑厚的声音操持着,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指挥着。不管是男的女的,还是老的少的,都听得清声音操持的节律,都看得清手掌指挥的规则。从春夏,到秋冬,无论风霜雨雪,无论酷暑严寒,做啥事,都有一定的规矩恪守着,都有一定的套路遵循着,谁也不偷懒,谁也不藏奸。山屯里的地大伙种,山屯里的路大伙走,山屯那一口老井的水大伙吃,山屯那满山的柴火割、大伙烧。整个山屯里,独了,就不能立脚;贪了,就不能服众。

  时间久了,山屯里的男人,都知道应该负男人的责任;山屯里的女人,也都知道应该负女人的责任。老人们知道应该多做些引领教导的事,孩子们知道应该多做些顺从听话的事。

  春天应该抓紧做哪些事,夏天应该抓紧做哪些事,秋天应该抓紧做哪些事,冬天应该抓紧做哪些事,山屯人谁也不表白,可谁的心里都清楚,都不会懈怠。该抓紧做的,咋累咋没时间也得做细做好;该缓一缓做的,咋清闲咋有时间也要拖一拖。没有轻重缓急,没有规矩操守,就要打乱仗,就不会有的放矢。

  有一定的规矩守着,山屯人做事就讲究,就懂得春种秋收,就懂得劳逸结合。就懂得该挨累时就得挨累,挨累才会有苦尽甜来。就懂得累了一大年,该清闲时就得好好清闲清闲,就好好地猫猫冬,靠靠墙根,晒晒太阳。山屯人的心里都有个小九九,做啥事都要守规矩,讲套路。没规矩的事,说啥也不干,干了,就会被人们说成是瞎胡闹。有规矩的事,也要按着套路出牌。有规矩,有套路,事才能干好,才能干圆满,才不会出毛病。

  久而久之,山屯里的牲畜家禽也懂得了操守应有的规矩,你守,我守,大家都守。猪住着一个圈,狗守着一户院,鸡鸭只在自家的门前跑,牛羊吃草在山屯内绕着山坡转,驴马拉车要听车老板的响鞭,和谐,和睦,共享同一块沃土,共享同一片蓝天。

  山屯人最珍惜资源,最珍惜收获。资源是财富,收获是财富的积累。秋天的时节里,不管哪一家,都要事先准备好两口缸。一口缸用来积酸菜,一口缸用来腌咸菜。两口缸要有多高,要有多粗,要有多大,没有尺度,也没有标准。

  人口多的人家,缸就要大一点;人口少的人家,缸就可以小一点。缸大一点,积的酸菜和腌的咸菜就多,人口多就不怕;缸小一点,积的酸菜和腌的咸菜就少,人口少就够用。一口缸准备好了,腌咸菜就有了最基本的着落。

  腌咸菜的原料很简单,无需好中选好,更无需优中选优。主要原料是芥菜。芥菜这东西很特别,整棵都是好东西。下为疙瘩,疙瘩大小无所谓,把根须去干净为止。上为缨子,缨子要绿一些,去掉外边长得发黄的老叶子。腌咸菜的主要原料还有白菜。白菜,选菜地里最末等的菜棵足矣,大小无所谓,似乎越小越好,越残次越好。

  所有的原料,都要晾晒几天,蔫巴蔫巴,去去直楞劲,然后洗干净,才可以腌。在一口缸里,鬼芥疙瘩放在最底层。腌好的鬼芥疙瘩,只能生着吃,脆生生的,绝对不能烀熟了吃。鬼芥疙瘩上边就是芥菜疙瘩,然后是芥菜缨子,最后是小白菜。码一层疙瘩撒一层盐,码一层缨子撒一层盐,码一层白菜撒一层盐。最后,上面压上一块分量适中的石头,一缸咸菜,就腌好了。

  春天的时节里,山屯的人家大多都比较熬苦,没啥菜吃,就得指望那一缸咸菜。烀咸菜,就成了一件大事,成了一件必须做的事。山屯人干点大事,总爱看天气,就连烀咸菜,也要选个好天,选个晴天。

  一口锅里,先放芥菜疙瘩,然后是咸白菜,上面一层是芥菜缨子。烀咸菜要添几瓢咸菜缸里原汤,再加一些清水。想让咸菜咸一点,就多添一些咸菜缸里的原汤,想让咸菜淡一点,就多加一些清水。然后,在锅里加上整棵的大葱、整瓣的大料、成片的干姜,还加上一些干香菜啥的,最后盖上锅,把锅盖和锅沿之间的缝,用麻袋片之类的东西捂严实,就可以在灶里添柴烧火了。

  烀咸菜要先在灶里架一些木棒烧硬火,烧一段时间,看到锅上的蒸汽腾腾地冒起来,就逐渐减小火势,用文火烧。烧着烧着,烀咸菜的味道就浓香四溢了。这种味道很有标志,很好鉴别,老远老远的,就能闻出是烀咸菜的味道。一家烀咸菜,满山屯都飘香起来。

  烀好的咸菜要晾晒,晾晒的咸菜吃起来口感好,肉头,还好存放。蒸东西用的平屉,盛东西用的浅子,还有蒸豆饽饽时用的秫杆帘子,都可以晾晒咸菜。芥菜疙瘩一个一个地摆开,芥菜缨子一绺一绺地摆开,咸白菜一棵一棵地摆开,几个大晴天,咸菜就蔫巴巴地晾好了。晾好的芥菜疙瘩咬一口直冒油,味道很美很美。

  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离我们家整整有十六华里,每天中午都要带饭。春天里的早晨,母亲总是早早地起来给我做饭。我吃早饭的时候,母亲就给我装好了饭盒。在饭盒的一角,母亲总是放一块肉头的芥菜疙瘩。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口饭,一口肉头的芥菜疙瘩,饭吃完了,芥菜疙瘩也吃没了。我真不知道母亲是咋算计的,天天切的芥菜疙瘩,都是那么大,吃起来都是够而不剩。

  一锅咸菜的味道,是亲情的味道,也是山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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