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长篇散文

时间：2020-12-31 19:53:14 散文杂文我要投稿

故乡长篇散文

　　对我来说，故乡不过是一个早已遗失的梦。

故乡长篇散文

　　那曾经一步步行来的艰难曲折，一口口咽下的苦辣酸甜，一次次演绎的离合悲欢，一季季逝去的秋月春花……多少次醒时梦中，它们在我的脑海里电影般清晰重复，似乎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触手可及。我似乎能感受到它温热的呼吸和跳动地脉搏，它就那样鲜活的绽放着，在我记忆最隐秘的角落，求之不得又挥之不去。它像一个淡然的影子，从未稍离，却不可触及。

　　故乡，如一个迷离飘忽的梦，在清晨的阳光中越行越远，又在黄昏的雾霭里若即若离。恍如朝露秋云，聚散真容易。

　　又一次匆匆来去。还没来得及从扑面而来的陌生中觅到熟悉的气息，飞转的车轮早已把相聚碾成别离。很多杂陈的感觉像夜空的流星，未及细观，早已掠过天际。

　　人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那么未富贵还乡，是否就如闹市裸奔？每思及此，不由汗下如雨。如今的我，非富非贵，不过是红尘中一粒纤小的尘埃，既不能改天换日，也未曾耀祖扬宗；不过是人海里的一朵跃起的浪花，来不及绽放就已被潮头冲散，再也找不到方向；不过是旷野里一粒草芥，承阳光雨露，编织成荒芜一片……是否，回不去的地方，就叫做故乡？是否，注定我要把故乡遗忘？是否，我早已失去了我的故乡？

　　还没顾得上适应故乡的新貌，我又要匆匆赶赴他乡。像一个战士，奔赴战场。冬日的阳光煦暖明亮，是盈润而轻柔的模样，像精雕细刻的羊脂美玉，静躺在宝匣中，散发出温润的光。即便静默，也有着王者般强大的气场，豪光毕现，气韵恢宏；又像是柔美的曼陀罗华，洁白芬芳，带着天界之音，纷纷坠下。

　　相对而言，我最喜欢冬天的阳光。虽然寒冷能让我感受到骨髓里冷峻的寒凉，能让我不再任意膨胀，身体里弥满的是不得已的冷静。在冬天，也只有在冬天，天空地寂，万物微渺沉静，不再跋扈飞扬。可阳光，只有阳光，能让我的心在一片死寂的静泌中开阔明亮。能让我缓下匆匆的脚步，享受得之不易的片刻宁静，享受时光里的温婉流畅，享受岁月中的舒缓徜徉……

　　车在群山中飞驰，两旁的山峦恬静默立，像那个伟大的雕刻，凝腮沉思。我曾无数次从它身旁来去，可我从不能记住它的面容。不知道岁月里，它是否已沧海桑田，改换了无数次新的模样？是否春天的小桃曾为它点上一抹嫣红，淡怡如笑？是否，夏天的雨曾为它洗刷一世的尘劳，让它坚毅如松？而秋天的黄菊满山满野，配上水净山明，她则明艳如二八佳人揽镜严妆？冬天呢？当然是处子般恬然静卧，目观万象，神游太虚？而我的青春，是否曾飞扬在它的梦里？它是否见证了我归来的欢畅，和离去的孤寂？它是否还记得我孤单的背影，一次次淹没在尘埃里？它是否知道我成长的烦恼，早已化作漫山烟云？

　　山路弯弯，山石嶙峋。青翠的松柏还是我离开时的模样，似乎多年从未生长。无论春夏，无论秋冬，不喜不悲；无论刮风，无论下雨，不卑不亢。云，不是千年前的那朵。早已白衣苍狗，幻化无数异象。韩退之说：“云横秦岭家何在?”是啊，像那朵无助的云，他是要万里飘蓬，谪居南洲，走向不可知的宿命，自是忧戚悲怆。就算没有云，愈行愈远的故乡，天各一方的家人，又怎能不让人愁肠百结呢？而我，是从一个家奔向另外一个家，无所谓出入来去。有牵挂的地方就有家，我就是那只笨笨的蜗牛，背负着简陋的家跋涉万里，沉重而快乐。背负着对未来的希冀和过去的缅怀，背着许久前未完的梦和那些被岁月崩残的情怀，背负着一颗游子的驿动的心，细细珍藏，藏得小心翼翼。怕它经受不了嘲笑的阳光，怕它低档不住满月的清辉，只有新月如眉，群星熠熠的夜晚，铺上梦的诗卷，舞一曲落梅如雪，绘一帧尺素鱼笺，折叠在诗意的晚风里，秉烛自赏。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有白发的婆婆，笑容如怒放的秋菊，刻在满脸的褶皱里。轻唤调皮的孙儿，声音婉转质纯，像一首古老的'歌谣，曲调还在时光中摇曳，而歌词我早已忘记。鲜桃一般美丽的少女，提着篮子，匆匆赶往屋后，一会，篮子里就娇红翠绿。这会，会是什么呢？四季有不同的色彩，朝暮又不不同的话题。似乎每一天都是简单的重复，似乎每一天又是如此新奇。这在以前是曾是我最平常的事，彻底失去以后，竟变得如此诗情画意。那时，每天做饭时，我们姊妹一个人烧火，另外一个就去地里摘菜，想吃什么摘什么。顶花带刺的嫩黄瓜，粗壮水灵的春韭，碧绿脆嫩的小青菜，粉嘟嘟的西红柿，五寸长的菜豆，细长的青椒。全是新鲜的，带着泥土的清香和未干的露水。记忆中，最喜欢西红柿，每天都要摘十几个，洗净了糖拌或者直接生吃。我最喜欢吃完糖拌西红柿剩下的汤，觉得比天下最美味的饮料还要好喝。那时曾想，将来长大了，做一个调味师，要调出和糖拌西红柿汁一样美味的清凉饮料。如今，我没有做调味师，喝着别人调配的味道各异的饮料，没有一种像糖拌西红柿那样美味，能让人从头顶舒服到脚尖，甚至每一个毛孔都蕴藏着惬意。像是夏日午后，携一把伞，荷塘听雨。花香中有着雨的清凉，雨声中有诗的韵律。

　　炊烟里，是粥饭的味道，在空气中缓缓飘散。这种简单的生活方式，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不真实。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展开画面，饱含着浓浓的亲情，更有着深深的艳羡。人世间的一切关爱与牵挂，都沉淀在一粥一饭里。不需要山珍海味龙肝凤髓，不需要精煎细脍千炖万煮，金黄的玉米糁里下一把碧绿的苜蓿或者清香的芹菜，粥菜里，洋溢着热情的气息，或者大碴子加白芸豆，再放点红豆，加几颗黄豆，是我最爱吃的稀饭，汤汁红润粘稠，豆子细腻软糯，我百吃不厌。每次假期，只要谁家煮红豆稀饭，一定会让我去，他们都知道我爱吃红豆稀饭。吃得多了，有时候不好意思去，邻居们会端来一大碗甚至一小盆，我反尔更不好意思。于是一个假期，我像以前的工作组一样，家家去品饭。品味每一家的炊烟里，有着怎样和而不同的韵味，有着怎样大音声希的温暖，有着怎样质朴无华的情意。

　　清浅的溪流，绕山而来，把村子一分为二。村民沿河而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用带任何东西，河边有现成的洗衣石，现成的石头可以做座椅，还有现成的晾衣石。可以说是配套齐全，一条龙服务。天热时，脱掉鞋袜，两只脚踩进水里，沧浪之水清可见底，照样用它来濯足，也许不远的下游正有人洗菜，他不会觉得你弄脏了他的河水，要把你吃掉，也不会觉得那是多么煞风景的事情。河水属于大自然，不会因为某个人把脚放进去就变成谁家的脚盆，因为它大，因为它奔流不息，所以从不会藏污纳垢，就算所有的人天天在河里洗衣濯足，它依然清澈干净，依然温婉美丽。

　　任水流缓缓从脚边走过，会有稀里糊涂的小鱼撞击你的腿脚，痒痒的，惊诧之余，常引得我玩心大起。我会一动不动，把自己当作一棵水草或者朽木，引小鱼前来，然后猛地掬一掬水，不知道是我太心急还是小鱼的智商比我想象得高很多，每每掬起来的，不过是几根水草。数粒碎石，而已。偶尔有不及逃走的鱼苗，也会在欣喜的瞬间，从我的指缝间快速遁去。

　　如果下雨前，会有不知好歹的螃蟹爬上你的腿，不过，一般这时候，妈妈是不让我去河边的，危险。那时候的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螃蟹，每逢雨前，成群结队爬上河堤，甚至爬进水边人家的屋子，满到处横行，大家也视而不见，只当作免费的天气预报。我对于它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一向有所忌惮，每次翻开石头想像别人一样逮几只，但一看到那高高举起的武器，我先缴械投降了。转而去找那些毫无防备能力又行动迟缓的虾。

　　人说回忆是衰老的表现，离开故乡的那一刻，也许我已经衰老成街边的尘埃了。而我只愿做水中的一颗顽石，只为了搅起一朵美丽的水花，宁可让它千百年来不断磨去我所有的棱角。

　　可我终究还是离开了，也许离开的不是一个住所，而是一个依托；失去的不是一段往事，而是一种心境；回不去的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段岁月。小晏说：梦魂惯的无拘谨，又踏杨花过谢桥。我的梦已经迷路了，它总在陌生的地方乱转，也许，是思念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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