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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树的经典散文

时间:2021-05-04 15:23:41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上树的经典散文

  最近,特别想梳理一下上树的日子,就像当年奶奶坐在门口梳头一样。不凉不烫的太阳底下,半盆清水,一把竹篦,坐在蒲团上,半眯着眼,一下一下,奶奶梳啊梳。那头白发都像镜子亮了还梳,她是在梳理青丝已逝的梦么?我不知道。

上树的经典散文

  其实,很遗憾,我不会上树,半截街的孩子就我不会,大人说我属鸭子。整个童年,上树是我最仰望的事情。

  春天来了,柳条子软了,在风里荡秋千,荡酥了孩子们的心。场边的大柳树最好,条子不粘,拧笛子爽净。早上,这个爬上去看看;傍晚,那个又爬上去摸摸。芽口睁开,柳椹子刚冒头儿,火候恰好。树上的,噼里扑噜折了杈子扔下来;地上的,脖子早仰疼了,揽到怀里,坐到地上拧。我们不担心柳树,折几个杈子,就跟我们梳掉几根头发一样,随后就长出来。

  两只小手捻着转,要柔和。劲小了,皮不离骨;劲大了,皮破骨折。捻出半拃长,割断,抽出白骨,收拾一下就是柳笛了。柳皮子有两层,外层肉头,绿色,内层发白,硬一些。笛子要响,必须把一端捏扁,轻轻嗑去一圈外皮。树,我不会爬,细工我做得好。粗细长短的柳笛做好,发给每人一支,“呜呜儿”“呜呜儿”,腮帮子鼓着跟蛤蟆似的。

  初夏,槐花开了,太阳把坑边的小树林煲得温热香甜,小孩子怎么也站不住脚了。打量花的疏密,挑定一棵,俩手摽住,鞋子一脱,脚丫子一登,俩腿盘住,噌噌噌,眨眼骑到了树卡儿上。从下边望,人家简直就是骑马出战的将军。将军们一边塞进嘴里大嚼,一边摘了扔给我们。

  肚子并不饿,我们吃槐花纯粹是槐花诱惑的,它开得太热闹。从远处看,树林子像一座花山;走到近处,它香得让你迈不动步。拣起槐花,掂在手心。整串儿的像铃铛,揪下一朵,像蝴蝶。“蝴蝶”翅嫩,心儿甜,尾有点腥。我们很奢侈,挑着心儿吃。吃够了,一串串勾连起来,挂在耳朵脖子上。

  耍巴够了,就研究爬树的学问。折柳笛,天冷不能光脚,费鞋。新条绒鞋,磨毛了,刮破了,挨娘数落。摘槐花,不费鞋,树皮粗剌,费褂子,扣子磨掉了,兜兜刮扯了,挨笤帚疙瘩。最好是鞋子褂子都脱了。可是新手肚皮嫩,蹭得满是血印子,慢慢儿磨老了才行。

  跟打仗一样,研究自己,还研究树。

  春爬柳,夏爬槐,榆树不能爬。带黄道儿的黑虫子,一疙瘩一疙瘩的满树是,捻破了流臭水,鸡都不吃。大道两边的杨树很没意思,光滑,又高,上面也没什么吸引力。除了偶尔有个喜鹊窝,就是秋后有烧柴的干棒。何况树是大队的,看树的老牛头脸太长,嗓门子太大。

  东洼于家老坟那片大柏树很有挑战性。一年到头黑绿黑绿的,像反特片画面一样神秘,折了柏树枝子,窗台上晾干了,屋里点了熏香用——小弟弟妹妹当屋撒尿,太骚气。开始攻占这块阵地时,几个大个子开路。在没膝高的打碗颗臭蒿子里一阵敲打,捉出两条大花蛇,又用棍子把干裂的`树皮划拉划拉,正式入驻。坐在树上的将军们,头摇腚也晃说,比柳树稳当,比槐树还香,不开花也香。他们还在树上串门,拽着这棵树杈,跳到那棵树上。

  有时候为了迁就我这只“笨鸭子”,就玩儿最低级的“摸呼噜”。摸呼噜枣树和桑树最适合,树矮,不用爬,一登就上;卡儿多,能盛人。扯个树枝折几段,猜筹。猜到短的蒙上眼,等其他人喊一声“猴了”,就开始摸。被摸的人一边晃动树杈,一边嘴里“呼噜”“呼噜”。顺着声音动静摸,抓住谁,就让谁替蒙。

  洼里阵地占完了,家里的树也不放过。

  队部里,那棵挂着铁板当钟敲的笨槐,磨得锃亮的树卡儿里放着敲钟的锤。趁着队长上洼,爬上去,“当当当”,敲几下过瘾,引来误以为分东西的爷爷奶奶,招来一顿臭骂。那时,生产队敲钟,除了上洼、开会,就是分东西。李家台子第四家新娶了媳妇,晚上顺着树爬进院子,蹲到窗台底下听声响儿,被开门洒水的大娘追出来,又是一顿前仰后合的笑。刘家台子老槐树最老,比爷爷还老,俩人伸胳膊扯轱辘圆那么粗,半截腰有个大洞,有一回,一个臭小子蹲在里面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吃饭,他娘才发现少一个儿子。

  梳了一圈,村里最高的还要数我家老院的大椿树。奶奶说,六三年闹大水,水哇哇带响儿,泡了满洼的庄稼,冲了村口的埝子,老老少少背着包袱,跑到最高处的我家。大椿树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包袱都挂到了上面。我问奶奶,树那么高谁爬上去的啊?奶奶说,人跟猴子一样,俩腿俩脚,都会爬树。裹了脚的老太太也会?奶奶说,有啊,对门六奶奶就会。

  上了中学,看着课本里类人猿从树上下来变成人的图画,我常常想起奶奶的爬树理论。前几年去云南旅游,听说了当地十八怪之一是“老太太爬树比猴快”,就觉得故去的奶奶像个哲人。

  梳理完上树的日子,我很想讲给孩子们听。除了上课,他们宅啊,宅得跟豆芽菜似的。我讲上树,讲奶奶,讲我不会上树的遗憾;那个于家坟里捉蛇的叫费力儿,后来真的去了部队当了将军;那个树洞里睡了一夜的叫七多儿,哥儿八个,行七,现在做物流,指挥着一大群大卡车,全国各地跑。

  我想,凭三十年讲台上眉飞色舞的本事,故事我能讲得声情并茂,但我觉得这一课很难讲得入心。在孩子们眼里,恐怕我就是门口梳头的老奶奶,梳着枯叶子似的白发,讲着掉了牙的故事,或许在我最动情的时候,他们却一脸蒙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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