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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故事优美散文

时间:2021-04-29 18:54:35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父亲的故事优美散文

  在我童年记忆里,每到年根父亲会请人来家里吃饭。被请的人有自家亲戚,关系亲近的乡邻,还有就是平日里对家里有过帮助,借过年时请人吃饭还了人情,拉近彼此关系。

父亲的故事优美散文

  刚进腊月,父母开始为请客做准备。请哪些人吃饭反复掂量,从早到晚说着被请人的名字,亲疏关系,对家里有过怎样的帮助。这期间父母会因请谁不请谁发生小争执。比如:几个叔叔是必须请的,骨肉至亲嘛。叔叔们也会请父亲,但要等父亲请客之后,他们才能请客吃饭,长幼有序在这里也要体现出来。村干部是不请的,父母争执的焦点在于此。父亲在与母亲结婚前做过村里民兵连长,也算是做过村干部。因为性格耿直,脾气火爆,与其他村干部关系紧张,时间不长被人排挤出来。可这时间里,父亲娶了泼辣能干的母亲进门。这民兵连长的名头帮了父亲。母亲想缓和关系,村干部任期长,权利大,人在屋檐下总要低低头。

  请客的时间定在腊月二十八,要请的客人还没最后定下来。母亲做了妥协,不请村干部来家吃饭。

  请客的饭菜有讲究,需有四碟八碗。四个凉菜,八个热菜。热菜里的红烧肉、丸子、红烧鱼必不可少,没这几样不能成为席面,其它几样炒菜看主妇手艺。心思灵巧的主妇能把普通的食材做出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对此,父亲对母亲极为赞赏。别人家的炒青菜,不过是土豆丝;洋葱炒肉丝;奢侈些的有木须肉和炒蒜薹。母亲能用这几样食材做出与众不同的菜肴。

  父亲人节俭,母亲好排场。家里杀了年猪,被父亲拉去集上换钱。一年里许多的花销要从这里出。母亲抱怨父亲:留给家里过年的肉太少,除去请客,几个孩子解不了馋。不是还有几只鸡嘛,可以给孩子们解馋。父亲对母亲说道。

  做过民办连长的父亲下不去手杀鸡。鸡在父亲手里挣脱,满院乱飞。母亲和我跟在父亲身后帮忙抓鸡,累得气喘吁吁。忙碌一个下午,鸡肉总算炖进锅里。

  腊月二十八一早,母亲早早起来为晚上请客做准备。凉菜切好装盘,红烧肉肥的垫底,瘦肉顶尖,一层层码成小山状,要满满当当一海碗。不能几筷子下去见了底,被人笑话主人家刻薄。青菜不太讲究,只要量大些,吃着实惠。

  鱼是父亲在集市上买的鲜鱼。鱼贩在水里捞出鱼,飞快放进秤盘称重,而后把鱼倒进塑料袋递给父亲。父亲拎了鱼回家,发现袋子里足足有二两水,鱼的分量自然不足。快过年了,鱼的价格比平日高出许多,加上袋子里的水,父亲花了比平时多近一倍的钱。父亲又是气又是心疼钱,怒冲冲去找鱼贩理论。鱼贩狡辩:活鱼身体里带水,一路上水控干了,份量自然不足。不如去买死鱼,干巴巴的不掉水分。父亲有理说不出,反被鱼贩一顿奚落。气急之下夺过鱼贩手里的秤,要撅了秤杆。一旁看热闹的人都是周围村里人,忙着过来打圆场。乡里乡亲的,过年图个顺心,让鱼贩退回所差鱼钱,给父亲认个错,事情就算过去了。

  母亲做的红烧鱼是一绝。席面上又少不得鱼这道菜。如若不然,父亲的脾气断然不肯把鱼拎回家。

  几天前,父亲把请来吃饭的人逐一通知遍。有人推辞,说是自家同一天请客,或者已被别人提前约去吃饭。父亲回到家里嗨声叹气,这人定是父亲求对方帮过忙,欠了人情,对方觉得大可不必以饭相请。或者有人拿架子,偏偏不给父亲面子。

  眼见天擦黑,母亲从院里抱来柴火。一口八沿大铁锅,中间是米饭,四周码满装好盘碗的鱼和肉。灶底燃起火苗,很快锅盖四周热气慢慢蒸腾起来。

  母亲催促父亲再去被请的人家走一遍,让他们早些来吃饭。父亲看着母亲忙碌却插不上手帮忙。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屋里屋外走来走去,不知做些什么好,被母亲一催,只好出门去。

  不多一会,几位本家叔叔到了。母亲迎来人进屋。炕上放着瓜子和水果糖。母亲招呼大家喝水,吃糖嗑瓜子。一面歉意的说着父亲不吸烟,没想起来准备烟招待大家。几位叔叔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旱烟,边卷烟边与母亲说着家常。

  被请的人陆续到了,父亲随后也回来了。十几个人或坐在炕沿,或靠在柜子旁,高声大嗓地说着话。关于年成的好坏,村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说着吃过饭要玩会牌,辛苦一年也就过年能歇歇,乐呵乐呵。

  父亲隔一会掀开门帘问母亲饭菜准备好没有。在得到母亲随时可以开饭的回答后,用目光把屋里人扫了一遍。还差一个人没来,村里的木匠大斧。大斧是外号,至于他的名字没人叫起。

  家里的大红板柜是大斧给打制的,鲜红的漆色使屋里亮堂许多。打制板柜没要工钱,事先说好,工钱等秋后卖了粮食再给。秋后卖了粮食,父亲去送工钱。大斧无论如何不肯收。父亲爱面子,不肯受人恩惠,放下钱要走。大斧拉住父亲,说有事要和父亲商量。

  大斧的老婆生下一个儿子后,肚子再没了动静。两人想再生个女儿,十几年没个结果。母亲一连生下三个女儿,父亲苦于没有儿子。三妹属于超生,四五岁了还没户口。家里人喊她小三,村里人叫她黑三,意思是没有户口的`黑人。三妹胖嘟嘟的可爱,人小嘴巴甜。大斧来家里串门,总要逗她一会,买糖给她吃。大斧想把三妹抱去抚养,认做自己的女儿。父亲想要儿子,也想把三妹送人,答应大斧回家同母亲商量,把三妹送她抚养。母亲又哭又闹,断然不舍得把三妹送人,这事只能作罢。可答应的事又反悔,父亲觉得难为情。前几天去请大斧来家吃饭,还是母亲出面请的。

  天已不早,屋里的客人在嚷着让母亲快些开饭。饿了一天,就等母亲这顿饭呢,谁叫母亲手艺好呢。母亲招呼父亲在屋子中央放好桌子,凉菜一盘盘摆上桌,招呼大家先喝酒,热菜马上上桌。

  父亲招手把我叫到身边,把手电筒塞到我手里。“你去请大斧叔来家里吃饭”。声音虽小,可不容我说不。饭菜的香气让我肚子咕咕叫,想留下来帮母亲做饭,做为奖励,母亲会给我吃上一口红烧肉。接过手电筒,我极不情愿地走出屋子。父亲紧跟着出来,叮嘱到“他要是不来,你就说大伙就等他一个人呢,他不来不开席。”。

  大斧果真不肯来。我把父亲教我的话学着说了一遍,没有用。大斧老婆在一旁帮腔“我们家这个点吃过饭了”。骗人。我进来时她正在做饭,哪有吃过饭。“您要是不去我家吃饭,我爸不让我吃饭。”我编出一句谎话来说。我站在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跟我走,转身回家。不和我走,门外的脚迈进门里,做持久战。大斧被我的样子逗笑了。“你这丫头倒是机灵,要是再小几岁,认你做闺女。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去”。骗人。我在心里嘀咕着。“我和您一块走,天黑了,我害怕”。“好好好,一块走,吃饭去”。

  最后一个客人到了,客人们热热闹闹吃起来。父亲长长舒了口气,请完客,开开心心过年。

  父亲是好庄稼把式。从春天土地解冻,到初冬给麦苗浇下封冻水,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里干活。父亲本分,性子耿直,不会做别的营生,一家人的生计全在几亩地里。精耕细做恨不能地里生出金子,让家里的日子好起来。每年比别人家的土地多打几百斤粮食,除了吃饱饭,日子过的紧巴巴。母亲好强,心气又高,与父亲两个常常吵架。

  母亲生病住进镇上医院。小姨那时还没出嫁,外婆打发她去医院照顾母亲。我和妹妹们留在家里由父亲照看。

  平日里母亲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母亲病了,父亲有些不知所错。粥稠的成团,面条煮成糊糊。两天里我们姐妹几个和父亲半饥半饱。小妹才三岁,不肯吃饭,哭闹不停。父亲要我抱她出去玩,免得他烦心。我便向父亲要得两角钱,带妹妹出去买糖吃。

  第三天一早,父亲要去医院看母亲。嘱咐我看好妹妹,中午带好吃的回来。

  二妹比我小三岁,人小鬼大。父亲一走,我关好院门,哄妹妹在院子里玩。二妹什么时候溜出去的我没留意到。想她在外面玩累了自己会回来。

  太阳一点点升高,肚子饿的咕咕叫。拉开院门,蔫蔫地坐在门口等父亲回来。邻居家飘出饭菜香,不由得咽着口水,想领了小妹去邻居家蹭饭吃。可想到父亲答应带好吃的回来,又怕父亲责骂没出息,只能忍着饿哄小妹玩。

  几声清脆的车铃声从巷口传过来,伸长脖子望过去,是父亲回来了。我抱起小妹朝父亲跑过去。

  二妹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用力按着车铃,晃着两条腿,一幅神气样子。“爸回来了”我边跑边大声喊着,小妹随着我的声音欢快的叫着。

  父亲紧蹬几下车子,在我们身边停下。二妹赖在车子上不肯下来,小妹急得大哭,定要坐到车子上去。父亲俯下身把小妹抱在怀里,一只手推着自行车,快步朝家里走去。

  进了院子,父亲放下两个妹妹,支好车子,去抱柴禾准备做饭。我悄悄拽过二妹,问她去哪了?怎么会遇到父亲。二妹说她肚子饿,跑去村口等父亲。父亲走时答应带好吃的回来。好久不见父亲回来,一个人在路边的沟里玩,不知怎么睡着了。父亲回来经过那里,看到二妹睡在沟里,忙把她叫醒带回家。那条路是村里去镇上唯一的路,不时有人经过。没人发现二妹睡在那里,或者没人去理会。

  父亲吩咐我削土豆,中午做土豆炒肉。家里一个月难得吃上次肉,二妹与和我抢着去削土豆。小妹坐再门槛上,手里举着父亲从镇上买回的馒头大口吃着。

  菜刀在父亲手里比起抡锄头难许多。父亲左手使劲按住圆圆的土豆,右手握紧菜刀,用力切下去。土豆从刀下滚到一旁,父亲拿回土豆,更用力的切下去。十几分钟后,土豆总算以片状形态堆在案板上。我自告奋永去烧火。咕咕叫的肚子渴望土豆炒肉片的滋味。铁锅起了烟,父亲小心翼翼滴油到锅里,学着母亲的样子舔了一下留在瓶口的油。随后把案板上的肉片和土豆一起推进锅里,反身去找酱油。锅台边的碗厨里放着三四个调料瓶,父亲看了看,抄起一个瓶子,拧开盖子倒向锅里,一股酸味立刻腾起。我看着父亲想说话,父亲手忙脚乱找不到锅铲,只好拿起两只筷子去扒拉锅里的菜。锅铲就在父亲手边,我递给父亲锅铲,父亲却又低头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拉了几下风箱。我只顾着看父亲手忙脚乱,想提醒放错了调料,忘了添柴拉风箱。

  一阵忙乱之后土豆炒肉端上桌。我和妹妹们围上去迫不及待夹菜吃。父亲坐在灶堂边并没有来吃饭,累极的样子。菜里有点酸酸的味道,不过并不难吃,父亲把醋当做酱油,使菜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一个星期后,我们终于盼回了母亲。母亲身体还很虚弱,歪在炕上休息。父亲进进出出,每件事问过母亲后才去做,脸上的愁云一点点散开。母亲说她住院的日子苦了父亲和我们,要给我们包饺子吃。父亲一早去了镇上割来肉,从自家院里割了韭菜。父亲自告奋勇要帮母亲包饺子。前几天见过父亲炒菜的情景,暗暗担心父亲笨手笨脚惹母亲生气。父亲拿起母亲揪好的面剂,放在手心轻轻揉了几下,面剂又圆又光华。面剂用手轻轻一按,左手拿住面剂边缘,右手拿擀面杖一下一下转动着,左右手配合默契,面皮薄厚均匀。母亲包好一个饺子,父亲手里的面皮刚刚擀好。我不禁惊讶父亲什么时候学会擀面皮?父亲“嘿嘿”一笑,很是得意。只说了句“你妈爱吃饺子。”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全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父亲大口吃着饺子,满脸的知足与幸福。

  在父亲心里,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平安健康就是福气,他很是知足。朴实的想法诠释了幸福的滋味。

  许多年后,每每回忆起往事,总有着幸福的滋味在心头。想念父亲,想念曾经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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