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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而不见现代诗

时间:2021-04-19 09:20:32 现代诗 我要投稿

视而不见现代诗

  离城三十里

  那些强大的钢铁和水泥的联盟

  那些高烧,冒险,欲望,以及沉默的

  喊声,仍在后面追逐我

  在我的前面,是一条小河

  蓝天,白云,河水,全都上了锁

  即使一茎细草,一朵野花

  也安上了铁门,明码标价

  卖门票的老头,从侧门探出头

  像时间的残余。嘴上的烟卷,抵制着

  田野的绿

  致某地开发区

  楼群,是品种猪退了毛

  鲜嫩,肥实,它们没有经过漫长的

  四季,是温室里

  一个突然

  饲料添加剂以科学的名义,充当了

  钢架和廊柱,血液里汹涌着

  欲望的激素,灯光

  软得像猪尿胞

  先是污染,后是

  工地,苍蝇们从周边或者更远的地方飞来

  追逐腥臭。大地上的一个肿块

  越抓越痒

  夜宿张泉村

  诸神休假去了

  村庄闲置

  被蒙上尘土的

  这些灵魂的配件——

  房舍,羊圈,荒草,麦桔垛,池塘

  已经松驰

  原野上,牧歌被典卖

  风在衰草中转了一阵,又回到

  乌鸦的体内

  入夜,人影晃动

  村头——

  活人与死人,在黑暗中长时间地交易

  没有伤口,没有血,也没有

  喊声,只剩下一个老人缓慢的移动

  吃着剩下的流萤

  山民和山

  他走在岩石上

  代替石头走路

  夜晚,马灯微弱的光

  移动着山中巨大的岩石

  有时,大山把自己的观点

  强加给他,他就变得孤独

  岩石中,他看到自己

  他能辨别出每一块石头说话的音调——

  这就是岩石的高度,岩石的

  高度在岩石之外,具有远方的意义

  岩石的意义和概念,被他的锤子一点点阐明

  大山,石头和石匠之间便组成了新的概念

  参观神庙数年后,忽然忆起,急就

  这巨型的石块

  据说:有千吨。它们是人的力

  还是神的力

  力哟,力哟

  我熟悉这种力

  它们是用语言砌成的长城,每一个词

  都是力的张扬

  有人,有人

  这巨型的石块里有人,这巨型的词语里

  有人!啊啊,千万人举着的力哟

  原来,大地上的这些坚硬

  来自柔软的肉体,和脆弱的人性

  原来,这巨型的石块,是用生命构成

  我问你:提炼这一寸的坚硬

  需要多少人的血;我问你:制造这一寸

  超人的力,需要多少的词语

  你们这些站着的,倾斜的——力哟

  在威慑什么?你们是人

  还是神

  站立

  就在今天下午

  一棵树突然喊着了我

  树,原来并不说话

  就在前不久,它说起了话

  我知道站立,是树的基本原则

  它总是穿着绿色的外衣

  树对我横加指责

  并得到了它身后那座大楼的支持

  我说我是一个人,身上长着众多的关节

  大多数时候习惯于弯曲,或者躺着

  树疑惑地说,你说你是人

  人是什么

  我看到周围的狗和猫,前爪耷拉在胸前

  全都直直地立着

  清东陵

  余音还在

  于北边横成黑黑的山梁

  陵园面南,随着高低起伏的声音而建

  这些声音不会消失,它们还在

  有时会赤脚淌水过河,成为对岸的树

  和行走着的人,它不占用空间

  在我立着的地方,它来过

  却无法回去,只留下一些擦痕

  在鸡冠花上摇曳。这是冬天

  我去清东陵,在帝王们的豪华的墓穴中

  我看到的不是遍地的财宝

  而是潮湿的、锈迹斑斑的衰败

  它们还在,比帝王们长久

  像一道道绳索,捆着了这个冬天

  你说,你在公园里散步

  被一个缓慢的声音拌了一跤,起来看时

  原来是一块沉默的石头,这年头

  更多的声音不是以自己的面貌出现

  它们会发叉变种,像清东陵的

  石头,自己会随意走动

  仪式

  某年某月某日某夜

  我看到我的脚步,与那些灯火,声音,影子

  向一泓水源趋动

  风吹来

  也不荡漾。沙漠深处的一泓水源啊

  像黄羊的血。我看出了它的重,和锋利

  即使最遥远的梦,行走,灵,兽毛

  也能听到,水的鸣响

  所的影子都在向着水源

  趋动。在水的周围,更多的.影子停下

  变成了石头和沙粒

  门

  而笑声,就是门

  进入这个城市,需要有一扇

  自己的门

  黄昏的人行道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行路之人

  他们的脸被门内的事物

  照亮。他们的身上,都背着

  厚厚的门

  雕像,雀鸟,人,幽灵

  只有通过自己的门,才能

  进入这个城市,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那么多蜂涌而来。豫剧的唱腔过于高亢

  高过一个人的实际嗓音,修饰着

  一道道的门,迈着戏步

  在街道两边的盆菊上笑

  ——笑,把我引入到莫名的笑

  在部长家的会客厅里,笑被镶嵌在镜框中

  所有的沙发上都擎着笑,笑声

  一浪高过一浪,笑声里

  传来一阵阵的开门声

  我也茫然的笑着,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笑

  一只猫也在疑惑地望着我:“你们这些人类啊

  过得不错。”而我必须要在

  天黑之前找到一扇门

  蒙面人

  一个蒙面人来到我的屋内

  在我的梦中潜行

  我躲在另一本书的后面,用

  字迹摸糊的影象做屏障

  黎明,正是人鬼难以分辨的时候

  来人是谁?死者

  还是权谋之人?是对手还是朋友?

  它的脚板上沾满了

  闪电和露水

  一个蒙面人闯进来

  在我的房间里四处寻找,低吼着我的名字

  胡乱地翻捡着我的杂物和书籍

  它在我的一本日记上稍作停留

  像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嘎然而止

  我开始反思自己的言行,这些天里

  我埋头工作,从没有多说一句话

  而且总是见人就笑

  错误

  草绿着

  成为错误的方块,它们想改变自己的

  属性。没有门的墙

  内宅设在深海

  若干个小标题,迈着正步走

  正在行走着的美女,暂时

  失去了性别

  树,像是暗探

  十八层的大楼站着,任季节轮换

  总是穿着同一件衣裳,昏黄的灯照着高墙

  呈现出一些律条般的人脸

  有人从扑克牌中抬起头

  对着门卫说:“先放在那里吧。”

  这是夏天,所有的窗户都开着

  倾听着高处的咳嗽

  更远处,有人的身上沾满了背影

  日子全副武装,石头的城堡里——

  一个大标题在试图翻身

  草错误地绿着

  现场

  现场,现场——

  石头开裂,生铁弯曲,人脸变形

  火光中人影晃动

  ——投井者被人们打捞上来以后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现场

  火光就是现场

  投井者无声地哭着,呕吐出——

  石头,生铁,人脸

  死亡,是一个手掌,从火焰中伸出

  从那个烤得发烫的背景里

  缓缓握住了现场

  投井者,被人们打捞上来以后

  却把死亡留在水源

  死亡,走家串户

  在全村人的体内游走

  那个人

  那个人并不是坐在现在

  他的脸隐现在无人知道的地方

  他的内心全是距离

  目光荒芜,袖口里刮着冷风

  黑暗跟随着他。他是谁

  影子背对着他走向书本的深处

  谒墓

  冤魂们的

  审诉

  诸神已收到

  这西风中的辽远,寂静,肃穆

  便是无尽的判词

  遗址

  那个坐着的老人,把遗址

  传给他的孩子。远近的树,牲畜,鸟

  用遗址思考。沙土层下,箭簇仍在沉睡

  响声遗忘在天空。缓慢的锈斑

  混迹在商城路的人流中——

  阴雨的黄昏,随着晚钟,远近的灯火

  乔装打扮,随风潜入车流,人群,广告牌,电视信号

  与表面的浮尘结合。从窗户缝里挤进来

  这些时光的使者,轻微地摇撼着我

  秋风凉了,那么多的老人

  患了中风症,手脚麻木,口中苦涩

  从轮椅上,滑进遗址

  生啊

  生啊

  颤颤微微的生啊,尘土的生啊

  草芥的生啊,浮华的,或是卑微的生啊

  当你从我的指缝间流尽

  生啊

  我的手,握不住你

  山峰

  这些穿着盔甲的山和峰

  以及随从,停止了奔跑

  在它的内部

  岩石封着的内部,有人喊着要出来

  哐哐地敲门

  寻找

  我从梦中醒来

  喘息,惊恐,像逃出一片烂泥坑

  我看到自己空了——

  衣服里只留下空无的外形在风中飘

  肢体,散落在漫长的来路上

  它们在陷落,隐匿

  我开始寻找

  失声地喊,哭它们——

  大水退去的盐碱地

  矮墙的那边,野兽们时常出没的

  灌木丛,多年未翻动的抽屉

  我分别找到了我的四肢,头颅,生殖器

  还有仍在蠕动着的内脏

  它们需要重新归类,整理

  只是,各个器官之间因为缺少一个

  有力的联结,无法还原原先的我,真实的我

  它们堆在一起,像一堆

  烂泥

  梦

  风在喊门

  一只杯子在暗中隐现,桌和椅

  在为一件久远的事,争吵

  那么多人,相互猜忌,在废墟中

  伏下身子,黑乎乎的袖口里露出

  暗器,他们猫着腰前行,目光里蕴含着

  仇恨和快感

  子弹在人的体内醒着

  磨着牙,枪声唤醒着更多的枪声,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