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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欣赏:再爱妈妈一次

时间:2021-04-04 13:52:06 散文杂文 我要投稿

散文欣赏:再爱妈妈一次

  毕业后,家里为我张罗着找工作了。寻单位找工作是拼爹,可我是拼不过人家爹的。憨厚寡言的父亲没走出过县城,除了村里的人和亲戚认识的几个外,父亲再无认识的人了。母亲思量着家族中的关系,倒数父亲上三代乃至十代内,戴氏大族里竟未出过当官的,十代上也许能找到七品芝麻官的先宗,但对我那年分配却是无济于事的了。母亲急在心里,在那个炎热的夏天,滚滚的热浪打在母亲的身上也不过是云月的清辉。在千人毕业等待分配的暑假里,千家万人都在端出祖上的尊容、寻找各种关系和使出浑身解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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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代被封在了大山里的父母亲,无法可想、无数可解,在众多的房亲族戚中,母亲终于找到了一位没有血缘关系、不沾边的在县城工作的亲戚——表姐夫。热情的表姐夫帮我四处找单位、说人情,生性淳朴的他说了百来筐的好话,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招收单位同意我参加统一的招考,因为对那个还算吃香的单位,想进的毕业生实在太多了,单位只能择优录取。

  我住在了表姐夫的家里看书、复习,做着考试前的各种准备,漫长的半年过去了,我参加了考试和面试,之后就在家中等候结果了,而此时已临近过年。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年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夹杂着太多的太平粉饰,空气中的火药味里弥漫着我的彷徨与不安。我躲在轩间里,任小孩子们无邪的笑声撞击着我自卑的胸脯,任门头道坦上嘻哈热闹的扑克声拍打着我的双耳,我似一头斗败的公牛,颓废无力地靠上椅子上。正月十三的早上,看着我一事无成的母亲唠叨着说我昨晚去隔壁了。身心疲倦、正被乌云盖着的我听到母亲冤枉我的话后,立刻暴跳如雷,大声地辱骂母亲并拿起坐着的木凳狠狠向地上砸去。此时的我象泻堤的洪水,拿起几件衣服,在父亲的哭喊中离家出走了。。。。。。

  我坐上了汽车,冰凉的楠溪江水一路伴我走到了殴北,然后我辗转去了柳市电器城,在电器厂门口晃悠着,多个厂里的负责人都拒绝了我的打工请求。我毫无目的地走着,初出家门的我竟无半点手段谋生、养活自己一个人!五天后,我的心情逐渐地归于平静,我开始思量着年迈父亲站在墙边呼喊着我名字时的泪眼,猜测着父母亲为找我而凝结的愁容,我回家的欲念催促着沉重的双脚踏上归乡的驰程。晚饭后我终于跨进了那一扇熟悉的木门,当我轻放下行囊的瞬间,坐在灶堂凳上、耳尖的父亲还是闻到了那一丝的响声,“房间里有人呀”,父亲轻声地说。很显苍老的父亲看见站在房间里无语的我后欣喜若狂:“忠良回来了!”正在洗碗的母亲止不住心中的激动,儿行千里娘在牵呀,母亲干瘪的眼眶里有点湿润。她草草地理完了灶上的盘碗,父亲生好灶堂里的火,母亲为我做起了百吃不厌的晚饭。三天后,我收到了用人单位的录取通知,第二天,母亲摸索着在枕下取出一千块钱让我带着,从此我正式踏上了独立生活的旅程。

  我被草草地落实到本乡的一个基层站所里,母亲没有跨过山后的那座的大山,我终于领会到了那座无形大山的威力。但幸运的是,我总可以每月领到两百多块钱的工资了,我勉强能解决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敢告诉父母亲我那点羞耻的收入,我不忍让年近古稀的他们担心。此后妹妹出嫁、哥哥都已经立家成业,忙碌了一辈子的母亲应可以歇下匆忙的脚步了。我每隔几星期回家去看看父母亲,只想把我空余的时间给他们留下,而母亲往往在我回单位的时候为我准备点大米带上,在她的'心里,我永远都是她的小孩子,就象是过去出远门读书时的孩子。母亲越来越老了,但她的生活方式和以前没什么改变:早起早睡,去田里地上走动,常挖些苦菜下饭。他们一直都是用生满老茧的双手自给自足,年迈的父亲仍在耕种着祖祖辈辈耕种过的那一亩贫瘠的薄田,现在化的科技没有改变他们生活和耕作的习惯,一样的还是那头跛脚的老母牛,一样的用手拔苗插秧,一样的用自家毛竹筒制成的喷雾器。

  已近风烛残年的母亲不再有中年时的期盼和牵绊,她心中怀着的只是简单的平稳和儿女的片刻团圆。但生活的调皮鬼总会和她开起了玩笑,1999年的腊月,已近除夕的27日晚上,一把大火烧光了我住的那座七间两横轩的大木屋。不见了她那座懒以生存、将来在此安终的房子,母亲痛心疾首。那个寒冷的除夕,我们就这样借住在了房亲的屋子里,没有了一切的生活用具、没有了年货下锅的我们一家分散到了邻居家吃完了年夜饭。

  此后,会点木工的二哥修理了还有半间爷爷留下的破木屋,母亲总算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母亲和父亲就在这半间破木屋子里相濡以沫,静静地过着与世无争的农田生活,而偶尔吵闹她的,就是那头饿了时的小黑猪和一群会撒疯的鸡鸭鹅。每缝过年时,我就带着小儿子回老家过年,父亲则嚯嚯磨刀屠了卷栏里的大黑猪,母亲杀鸡宰鸭、吹年糕做糖糕,我们一家围桌过着农村味十足的大年。此时此刻,对于坎坷苦难、满脸沧桑的母亲来说,实在是少之又少的幸福,但是这样的幸福给的也还是太匆忙和吝啬。

  三年后,父亲撒手西归。母亲痛绝流涕,我深深体味到母亲伤嗷泪雨的心情,她要的就是一个儿女已成家立业、孙儿绕膝、老胖相依的小家呀,但是这样的温馨小家将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守侯。送别父亲后,我们兄弟姐妹又相继远赴他乡谋生,伶仃一人的母亲在这间破木屋里将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黑夜,风烛残年的她,将从一个苦难跌落到另一个更加幽深黑暗的苦难中去,而我无力去改变这个现状,所有的牵挂和慰藉只在电波里传递,而这恰恰成就了我一辈子的惦念和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