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记忆散文随笔
关中人喜食面食,每年入春,头一镰韭菜,头一坛浆水菜是菜盒最好的搭档。
立春过后,草芽发了,韭菜也顶出地面,一天不见就冒一节子。初春的荠菜,最嫩最鲜,除了包饺子,关中人最喜欢用荠菜窝浆水。主妇们将焯好的荠菜放进盆中,倒入浆水引子再撒上一把玉米面,然后边搅边念念有词:浆水浆水酸溜溜,省得当家滴囔嘟嘟。浆水窝好了,主妇们定会割上几镰韭菜烙上几锅菜盒子,让当家滴去巷口的老碗会上长长脸。谁家的婆娘能行,只需在老碗会上瞅瞅各家的饭菜便知。
烙菜盒,更是考验各家主妇做饭的基本功,色香味取决于每道工序,从和面到出锅,每道工序都马虎不得。舅婆在世时常说面需採硬搅软才能筋道酥脆。浆水菜拌上葱末姜末红辣子,佐料一撒,香味在筷子的翻动中扑鼻而来,韭菜配上金黄的炒鸡蛋,看一眼都会令人垂涎欲滴。而菜盒最关键的.工序就是火候了。舅婆说麦秸火性让,每添一把麦秸杆,要用烧火棍小心翼翼拨开,空开锅底位置,这样烧火烙出的馍才不会焦。若是把烙菜盒比作打仗,那火候就是军师了,关系着胜败。小时候,要是谁家馍烙焦了,大人们常用一句“吃焦焦能拾钱”来哄啜娃娃。而那时候,即便是焦馍馍,也有一股麦香味儿。
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做饭也一样。菜盒要想做好,擀面是首要。我一次擀面是八岁。那天下午做完作业,突发奇想烙个菜盒给爸妈一个惊喜,凭着以前爬在面案边看大人做饭的记忆,挽起袖子说干就干,剁好浆水菜拌好调料,笨手笨脚地和好面,然后就兴致勃勃地擀起面来。由于面和的太软,不是粘擀仗就是粘案,面没擀开,上面净是窟窿。这可咋办,苦思冥想,我从面的边上掐上一小块,在掌心中团成团,再拍成薄面片儿补在窟窿上,那一刻,为自己这妙招飘飘然了。那天,手忙脚乱地忙了半下午,把自己抹得像个白脸奸贼,烧光了半担笼麦秸,铁锅被烧的通红,菜盒也进不了锅。大姐回家后大笑不止,看着满是补丁的菜盒,戏谑道:古有女娲补天,今有瓜女子补面。那天傍晚,妈手把手教我们烙菜盒,第一次明白做饭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儿时的记忆中,关于做饭,妈的口头禅是“熟能生巧,没有坏咋有好”,舅婆常说的却是“好好学,以后走到人家屋里,能做一手可口饭就不会被人下眼观”。
如今,烙菜盒已是小菜一碟,而妈已年过古稀,舅婆也走了好多年了。烙菜盒的大铁锅早被电饼铛所代替,火色轻重只需摁下按钮。物质生活的提高,每个季节都有新鲜蔬菜,菜盒品种不再单一,面粉白如雪,不用採硬搅软也能做到筋道酥脆,但再也吃不出曾经的麦香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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