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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奇遇记(下)

时间:2015-05-26 童话故事 我要投稿

蟋蟀奇遇记(下)

  倒霉鬼

蟋蟀奇遇记(下)

  这几个功物从排水管里注视着保罗把火扑灭。保罗尽一切努力,把报纸拖出报摊,又去打了一桶水,泼在其余的报纸上。他把报摊的木板墙全部淋湿,以求确保不再重新起火。危险过去后,他打电话通知贝利尼。

  “糟透啦,”老鼠塔克望着那些冒烟的、水淋淋的一堆堆报纸杂志说。

  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切斯特,你打算怎么办?”猫儿哈里最后说。

  “我要回报摊里去,”切斯特说:“如果贝利尼一家发现我走了,他们会以为我放了火,逃走啦。”

  “你凭什么能断定他们不会认为你是放了火以后留下来的呢?”塔克说。

  “我必须担这个风险,”切斯特说。猫儿和老鼠还没有来得及劝阻他,他已经跳回到报摊里去了。

  保罗已经告诉火车司机,他得耽误几班车,要留在这儿等贝利尼一家人。既然报摊的盖子已经揭开,他不能让任何人摆弄那架现金出纳机。他以为刚才那场动物宴会中的杯子和袋子是马里奥或贝利尼留在这儿的。当他把这些东西绕统收拾到垃圾桶里的时候,切斯特跳上了架子。架子上的来西倒没有烧掉,不过每样东西都有一股烟味。蟋蟀闷闷不乐地跳进笼子里,横下一条心,准备对付任何可能发生的事。

  贝利尼一家没有多久就赶到了报摊。他们叫了一辆出租汽车。贝利尼一家居然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你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这确实是紧急事件。切斯特听见他们一家三口匆匆忙忙地从街上的楼梯下来。爸爸正在想方设法安慰妈妈。妈妈因为着急和哮喘病,呼哧呼哧直喘气。她一看到一堆堆烧焦了的报纸杂志,开始摇着头呜咽起来。爸爸扶她坐在凳子上,可是凳子上仍然尽是水。她又站起来,裙子也湿了一块。

  “毁啦——我们全毁啦,”她啜泣着:“什么都烧掉啦。”

  爸爸想尽一切办法安慰她,跟她说烧掉的不过是几堆《妇女家庭杂志》。可是,妈妈认为他们遇到的是彻底的毁灭,别的一概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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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场悲哀的检阅里,马里奥走在最后面,他首先想到的是蟋蟀的安全。但是,他看到蟋蟀在笼子里,因此决定最好还是不作声,让妈妈这一阵悲伤的发作平息下来。

  保罗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他怎样闻到了烟味,怎样听到了闹钟响。然后,他谈到老鼠、猫儿和蟋蟀从起火的报摊里逃出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贝利尼妈妈说,她的悲愁一变而为愤怒:“猫儿和老鼠又到报摊里来啦!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她举起食指,指着马里奥说:“我不是说过蟋蟀会把他的朋友都请进来呀?他可能放火,他是放火犯!”

  马里奥完全插不上嘴。他想为切斯特辩护,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他的话就全部淹没在妈妈滔滔不绝的责骂里。妈妈找到了一个应该对自己的不幸负责的谴责对象,没完没了地唠叨着。

  妈妈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马里奥怯生生地说:“我的蟋蟀决不会干这种放火烧报摊的事。”

  “事实明摆着嘛,”妈妈说:“我们遭了火灾!”

  “可是蟋蟀代表好运气呀——”马里奥开始说。

  “好运气!”妈妈气冲冲地说:“他吃钱——他放火!他是个不吉利的倒霉鬼,事实就是这样。他带来的是倒霉运,他必须离开这儿。”妈妈两手交叉,迭在胸口上。妈妈这中姿态,马里奥明白,完全意味着一切都绝对完了。

  “我可以把他放在别的地方,”马里奥提出这个要求。

  “不行,”妈妈一边说,一边摇头,态度坚决得像一扇关死了的门:“他是个倒霉鬼,非滚蛋不可。”

  爸爸把指头按在嘴唇上,示意马里奥不要再说下去,父子俩动手清扫起来。他们用手推车运走烧得一蹋糊涂的杂志,再设法修整只稍微烤焦一点的杂志。马里奥拖干净报摊里的地面,妈妈把报纸摊开来晾干。等他们做完的时候,上下班乘客的第一次高潮又要到来了。

  切斯特躺在蟋蟀笼的底板上。他感到有罪,因为火哪怕不是他放的,但火灾在某种方式下总是他的过错。如果他不邀请别人到报摊里来,火灾就不会发生。再说,正是由于他演奏伦巴舞曲,才使得塔克忍不住要跳舞,才把火柴撞出来。那张两美元的钞票,也确实是他吃了的。他开始相信自己真是倒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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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天清晨的高峰时刻里,马里奥特别卖劲地高声叫喊着:“买报吧,先生!”“买《时代周刊》吧,买《生活杂志》吧,先生!”爸爸也比平常更起劲。但是,妈妈却郁郁不乐地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神情坚毅。尽管报摊那天早晨的生意很好,妈妈还是不肯改变原来的主意。高峰时刻过去后,爸爸出去买一把新锁。

  切斯特听到纱纸盒后面沙沙作响,一张熟悉的脸从那儿向外窥探。“情况怎样啦?”老鼠塔克低声耳语着。

  “你疯了吗?”切斯特压低嗓子说:“他们正要抓你呢。”

  “我必须搞清楚你现在怎么办,”塔克说。

  “他们打算把我丢出去,”切斯特叹气说。

  “唉,唉,唉,”塔克唉声叹气:“把事情弄成这步田地的就是我呀。要是我把上次剩下的我一生的积蓄都给你,我们也许能买通他们不丢掉你吧。”

  切斯特把小小的黑脑袋靠在蟋蟀笼的栅条上。“这次行不通啦,”他说:“贝利尼妈妈已经下了狠心。我也不怪她,但愿我根本没有来纽约就好了。”

  “唉,切斯特,”老鼠塔克悲叹着说:“别这样说了!你使我觉得自己像只大老鼠,我突际上不过是只小老鼠啊。”

  “这不是你的过错,塔克,”切斯特说:“从从我来到这儿,我对他们一家来说,只不过是坏运气。”

  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蟋蟀开始发出叫声,藉此安定自己的情绪。他觉得,如果把忧愁唱出来,多少会好一些。他显然没有仔细考虑,只不过碰巧奏出了头天晚上听到的一支意大利民歌的头几个音符。这支民歌是这样忧郁伤感,然而又是这样甜蜜动听,恰恰适合他现在的心情。

  贝利尼妈妈正在解开一捆《先驱论坛》周刊,忽然听到蟋蟀的演奏。开头,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用意大利语说:“Che cos’e questa?”(这是什么?)

  切斯特停止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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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i cantava?”妈妈又说:“谁在唱呀?”

  马里奥望着妈妈。平常,碰上妈妈说意大利语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她的心情愉快。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可能是这样啊。

  老鼠塔克非常善于判断别人的性格——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他觉得他在贝利尼妈妈刚才说话的声音里听出了温柔的感情。“再演奏一段吧,”他悄悄地对切斯特耳语。

  “她恨我,”切斯特说:“再演奏下去,只去惹得她更加怒气冲冲。”

  “只管照我说的做吧!”老鼠焦急地命令蟋蟀说。

  因此,蟋蟀又开始演奏。不管怎么说,反正他丢脸已经丢够了,再出一次丑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正在演奏一支叫《回到梭伦托》的乐曲。这一次,运气特别好,这恰巧是贝利尼妈妈最心灵的歌。爸爸妈妈来美国之前,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爸爸向妈妈求爱,常常在月夜来到她的窗下,弹着一把旧吉他,唱着这支民歌。当蟋蟀演奏的时候,妈妈又陶醉在当年的情景之中:夜静悄悄、暖洋洋的,一轮明月照耀着天鹅一样的那不勒斯海港,爸爸向她歌唱。她想起那些消逝了的岁月,热泪盈眶,情不自禁,柔声地哼起了歌词。

  蟋蟀切斯特从来没有像这次演奏得如此美妙。当他听到贝利尼妈妈唱起来了,连忙降低演奏的速度,让她不费力也能跟上。她唱得响的时候,蟋蟀演奏的乐曲声也同样提高。有时,她激动得咽住了嗓子,声音变小了,蟋蟀演奏的乐曲声也跟着变低。不过,蟋蟀的演奏总是使她能够顺利地唱下去,使她始终保持正确的节拍和音调。蟋蟀是十分理想的伴奏人。

  马里奥惊呆了。他吃惊地看一看蟋蟀笼子,又看一看自己的母亲。母亲居然唱起歌来,蟋蟀居然能演奏熟悉的歌曲,这两件事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母亲特别快乐的时候,有时会吹吹口哨。有一两次,马里奥还听到她哼过歌。可是,这一次,在这儿,母亲竟像一只意大利夜莺一样,居然颤着声音唱起来啦。

  切斯特奏完了“回到梭伦托”。

  “再奏下去!再奏下去!”老鼠塔克尖声叫着说:“她是爱听忧郁的歌的歌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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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贝利尼妈妈这种陶醉的心情还没有消失以前,切斯特又开始演奏他昨晚在宴会上奏过的歌剧片断。贝利尼妈妈不知道这些歌剧的歌词,但仍然伴随蟋蟀的演奏,哼着歌剧里的一些曲子。马里奥却像石头一样沉默安静。

  贝利尼爸爸从锁匠店里回来。下楼梯的时候,他就感到奇怪,因为他没有听到老婆和儿子叫喊卖报的声音。但是,当他走近报摊,听到歌剧《阿绮达》中的大进行曲的旋律从蟋蟀笼里传出来,他就更感到奇怪了。

  “他演奏歌剧吗?”爸爸叫喊着。他的一双吃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两枚煮熟了的硬鸡蛋。

  “嘘——”妈妈朝爸爸挥手。

  切斯特记忆乐曲的能力很强。他只要听一遍曲子就能牢记不忘。他奏完所有的歌剧乐曲后停了下来,对仍然躲在纸手绢盒后面的老鼠塔克低声说:“我是不是应该接着演奏流行乐曲呢?”

  “等一会儿,”塔克说:“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贝利尼妈妈的眼神如痴如梦,她伸手搂住自己的儿子说:“马里奥,能够唱出这样动人的意大利乐曲的蟋蟀不可能放火,他可以留下来再待一段时间。”

  马里奥伸出双手,抱住妈妈的颈子。

  “听到了吧?听到了吗?”老鼠塔克尖声说:“你可以留下来啦!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这还只是刚刚开头咧。我来当你的经理,好吗?”

  “好,”切斯特说。

  于是,蟋蟀切斯特(也可以说是任何一只蟋蟀)一生中最不平凡的一周开始了。

  斯梅德利先生

  清晨两点钟,蟋蟀切斯特的新经理——老鼠塔克在蟋蟀笼子前踱来踱去。猫儿哈里躺在架子上,尾巴懒洋洋地垂下来。切斯特自己随随便便躺在火柴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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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认真考虑这新的形势,”老鼠塔克严肃地说。“事实上,我整天都不能想别的事。首先要懂得这一点:蟋蟀切斯特是很有才能的人。”

  “对呀!对呀!”哈里说。切斯特向他微笑。猫儿哈里实在是个好极了的人。

  “第二点,才能是稀有、美妙、宝贵的东西,决不能让它白白浪费掉。”老鼠塔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第三点,才能里也许有——谁说得准呢?也许有一点钱啊。”

  “我早就知道,归根到底是为了钱,”哈里说。

  “唔,请等一等。哈里,我求求你,先别说我是贪财的老鼠,听我并一分钟再说,”塔克在切斯特和哈里身边坐下来,继续说:“这家报摊的生意很糟糕——对不对?对嘛!如果贝利尼一家快快活活,贝利尼妈妈也就不会老是要赶走切斯特了——对不对?对嘛!她今天喜欢切斯特,是因为切斯特奏出了她心爱的歌曲,但是谁说得出明天她会喜欢切斯特吗?”

  “我也很想帮助他们,他们对我这样好,”切斯特插进来说。

  “当然罗!”塔克说:“在成功的报酬里,如果有一点点钱落到了那根排水管里——那儿住着切斯特的一个可以信赖的老朋友,啊,那事情也不坏嘛!”

  “我还是弄不明白,我们怎么能赚到钱,”切斯特说。

  “我还没有制订出详细的计划,”塔克说:“但是,我可以把这一点告诉你:纽约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这里的人愿意对有才能的人付出报酬。因此,事情很清楚,切斯特还得学习更多的音乐。我个人更喜欢切斯特自己作的曲子——你不会见怪吧,切斯特。”

  “不见怪,”蟋蟀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呢。”

  “不过,人嘛,”塔克继续说:“人总是人——谁能怪他们呢?——他们宁愿听他们自己谱写的乐曲。”

  “可是,我怎么能学到新的歌曲呢?”切斯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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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容易啦,”老鼠塔克说。他冲到收音机旁,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一个旋纽上,啪地一下,打开了收音机。

  “别开得太响了,”猫儿哈里说:“外面的人会怀疑的。”

  塔克转动旋纽,直到收音机里传出稳定、柔和的音乐。“你就在自己心里默默跟着演奏吧。”他对切斯特说。

  这是切斯特接受正规音乐教育的开始。在举行宴会的那天夜晚,他演奏乐曲只不过是闹着玩的,但现在却开始严肃认真地学习人类的音乐。夜晚在没有过完,他已经从不同的交响乐中记住了三个乐章,从音乐喜剧中记住了六支歌,在记住了一支钢琴协奏曲中的独奏部分。此外,他还从宗教晚仪中记熟了四首赞美诗。

  第二天是八月最后一个星期天的早上,贝利尼一家三口来揭开报摊的盖子。他们简直不能相信昨天发生的事,急于想看看切斯特是不是会继续演奏熟悉的歌曲。马里奥给蟋蟀带来了平常的早餐:桑叶和水。切斯特悠闲自在地慢慢吃着,他看得出贝利尼一家三口都非常激动,心中有几分得意,有意要让他们等一等。吃过早餐后,他舒舒服服地伸伸懒腰,活动活动自己的翅膀。

  因为是星期天,切斯特感到最好先奏一首赞美诗,所以他赞了“耶稣基督”这首赞美诗来开始他的音乐会。爸爸妈妈和马里奥一听到第一个音符,脸上都突然露出了笑容。三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睛里流露出十分快乐的神色,可是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切斯特奏完了“耶酥基督”,停顿了一下。就在这时,斯梅德利先生走近了推推。他是来又违十月的《美国音乐》月刊的。他的雨伞,像平常一样,卷得好好的,挂在手臂上。

  “嘿,斯梅德利先生,我的蟋蟀演奏赞美待!”不等这个音乐教师说早上好,马里奥口中就迸出这句话。

  “还演奏歌剧!”爸爸说。

  “还演奏意大利歌曲啊!”妈妈说。

  “哦,哦,哦,”斯梅德利先生当然一句也不信。他说:“我看我们都非常喜爱我们的蟋蟀,不过我们是不是有一点想入非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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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是我们瞎想瞎说,”马里奥说:“你听吧,他马上又会演奏的。”

  切斯特呷了一口水,准备再演奏。他这一次不奏“耶稣基督”,却奏出了激动人心的“基督教的战士们,前进”。

  斯梅德利先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张嘴结舌,脸色变得惨白。

  “斯梅德利先生,你要不要坐下来?”爸爸问:“你的脸色不大好呢。”

  “我看最好还是坐一坐,”斯梅德利先生一边用绸手帕揩自己的额头,一边说:“你知道,真使我吓了一跳。”他走进报摊里,坐在凳子上,因此他的脸离蟋蟀笼只有几寸远。切斯特演奏了“基督教的战士们,前进”这首赞美诗的第二段,结尾奏出了一声高昂的“阿们”。(译者注:“阿们”是基督祈祷或圣歌的结束语。)

  “哎呀,教堂里的风琴手今天早上也是奏这首赞美诗,”这位音乐教师喘着气说:“还赶不上蟋蟀一半好!当然,蟋蟀的演奏不会像风琴一样响亮,但演奏得美妙,这就弥补了音量的不足。”

  “这还算不了什么,”贝利尼爸爸骄傲地说:“你应该听听他演奏《阿绮达》。”

  “我可以做个试验吗?”斯梅德利先生问。

  贝利尼全家马上异口同声说:“可以。”于是,音乐教师用口哨吹出了音阶——多,来,米,发,梭,啦,西,多。切斯特的腿子一屈一伸,就像你的手指飞快地拨弄竖琴琴弦一样迅速,他已经奏完了全部音阶。

  斯梅德利先生取下眼镜,泪花润湿了他的眼睛。“他唱的是最高音。”他用颤抖着的声音说:“能够唱这种高音的人,我只见过一个,那是一位女高音歌手,名叫阿拉贝拉·赫弗尔芬格。”

  切斯特又开始演奏,奏出他已经学会的另外两首赞美诗——《玫瑰经》和《上帝是坚强的堡垒》,接著演奏钢琴协奏曲。没有一支管弦乐队支持他,蟋蟀自然不能完全按照乐谱奏出这支协奏曲,但是从全面来考虑,他确实了不起。

  斯梅德利先生逐步意识到:他是在听蟋蟀主演的音乐会,并高度赞赏蟋蟀的演奏。他特别赞美蟋蟀“处理乐曲短句的技巧”,那就是说,蟋蟀奏出一整段经过句的全部音符,干脆利落,从不让音符滑到一起。有时,某一段使斯梅德利先生深受感动,这位音乐教师就摸摸胸口说:“蟋蟀打动了我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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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切斯特演奏节目的时候,已经有一大群人聚集在报摊周围。每奏完一支新的曲子,人们就高声喝彩,向贝利尼一家人祝贺他们这只不平常的蟋蟀。爸爸和妈妈得意洋洋。马里奥也非常高兴,不过在整个夏季里,他早就认为切斯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演奏结束后,斯梅德利先生站起来,跟爸爸、妈妈和马里奥握手。“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美妙的时刻,我要感谢你们,”他说:“全世界都应该知道这只蟋蟀。”他的脸上突然神采焕发。“哎呀!我看我应该写封信给《纽约时报》的音乐编辑,”他说:“他们一定会感兴趣。”

  下面就是斯梅德利先生写的信:

  《纽约时报》音乐编辑和纽约市的市民们:

  高兴吧,啊,纽约人,因为我们的城市里出现了音乐奇迹!就是今天,8月28日,星期天,肯定是音乐史上将要记载下来的一天。就在这一天,我愉快而又荣幸地出席了平生听到的最美妙的一次个人演奏会,而我自己一生就是致力于音乐这个崇高艺术的。我本人是研究音乐的,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本市一所著名的音乐学院,因此我感到自己有资格判断音乐方面的事。我毫不退疑地说,纽约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美妙的旋律!

  “可是,这位艺术家究竟是谁呢?”热心的音乐受好者一定要问。“也许是某一位在欧洲各国首都轰动一时的新歌星刚刚载誉来到纽约吧?”

  不,音乐爱好者们,不是什么新歌星!

  “那么,也许是某一位小提琴家在演奏中将受情倾注到他心爱的小提琴里面了吧?”

  又说错了,音乐爱好者们!

  “难道是一位钢琴家,他的长长的敏感的手指在颤抖着的象牙键盘上弹出了神奇的声音吗?”

  啊——音乐受好者们,你们怎么也不会猜中的。这位艺术家是一只蟋蟀!一只地地道道的蟋蟀,没有我的半个小指头长——我的小指头是相当长的,因为我弹钢琴。可是,这只蟋蟀却能演奏歌剧乐曲,交响乐曲和流行乐曲。我说这是奇迹,我难道说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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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非凡的演奏家在哪儿呢?音乐爱好者们啊,他既不在卡内奇音乐厅,也不在大都会歌剧院。你们可以在时报广场地下车站的一家报摊里找到他,那报摊是贝利尼先生一家开的。每一个从心坎里喜爱音乐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我劝你们——我恳求你们!——决不要错过他的出色的音乐会——不,应该说是辉煌的音乐会!

  霍雷肖·P·斯梅德利谨启

  附言:我也教授钢琴课程,欲知详情,请写信到:

  纽约
  63街西1578号
  霍雷肖.P.斯梅德利

  成名

  《纽约时报》的音乐编辑收到斯梅德利先生的信后,感到十分惊奇,但是他是相信新闻自由的,就把这封信刊登在戏剧音乐版上。第二天早晨,成千上万的人,在家里的,在餐桌上的,坐公共汽车和火车到纽约来的,都读到了切斯特的消息。

  贝利尼一家清早就来到报摊,爸爸打开一卷《纽约时报》,取出一份,在上面找这封信。找到以后,他大声读给妈妈和马里和奥听。然后无偿劳动和剩余价值,指出资本主义的历史暂时性以及向共,他把报纸叠好,放回到出售的那一堆里面去。

  “哦,”爸爸说:“我们中间出了一个名人啦。”

  这位名人这时候正在蟋蟀笼里打了一个大呵欠。昨晚,他和他的经理老鼠塔克、猫儿哈里大半夜都没有睡,一直在学新的乐曲。吃过早饭后,又伸了一次懒腰,他拭着摩擦自己的翅膀,就像一个小提琴家试试自己的小提琴有没有走调。翅膀好极啦。每年的这个季节,他的翅膀总是痒酥酥的,想发出叫声。切斯特匆匆地练了几遍音阶,便开始演奏乐曲。

  他演奏的第一支由子是昨夜听到的《小夜曲》,作曲的是莫扎特。切斯特、塔克和哈里都喜欢听《小夜曲》。他们认为蟋蟀学这支曲子挺合适,因为他们第一次听这支曲子正是在夜晚,也因为切斯特本身也很小。这是一支可爱的乐曲,曲中的小调听起来像虫儿在四周跳来跳去,过着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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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切斯特演奏的时候,车站里已经挤满了平日那些上下班的乘客。人们聚集在报摊周围——有的是被演奏的乐曲声吸引过来的,有的是想看看他们在报上读到的那只蟋蟀。纽约的情况总是这样:什么地方围住了一群人,更多的人就要走拢来看看别人在看什么。蜜蜂是这样做的,人类也是如此。

  有人同是玻在演奏。

  “一只蟋蟀,”有个人回答说。

  “啊,别开玩笑,”头一个人说,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人前面有一位小个子太太,帽子上插着一根羽毛,正陶醉在音乐里。她回转头去,非常生气地低声说:“嘘!”

  在车站的另一角,一个人正在读斯梅德利先生的信,另外两个人也从他的肩膀上伸过头去看这封信。

  “天啦!”右边的一个说:“是一只蟋蟀在演奏,谁会相信这样的事呢?”

  “这是骗人的,”左边的一个说:“可能是放的唱片。”

  中间有报纸的那一位,啪地一下把报纸合拢来。“这不是骗人!”他说:“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动物,演唱得非常美妙!我打算退掉交响乐团音乐会的长期票了。”

  到处有人们谈着,争论着,听着切斯特演奏。

  马里奥把一堆旧杂志码起来,把蟋蟀笼放在上面,好让每个人看得更清楚,听得更清楚。每当切斯特演奏完一个节目,车站里就响彻一片喊声:“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蟋蟀要喘一口气,喝一点水,活动一下翅膀,尽可能快地演奏新的乐曲。

  人越来越多。贝利尼妈妈从来没有见过报摊周围挤满了这么多人。但她不是那种被好运气冲昏头脑的人,决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她把一捆《纽约时报》夹在膀子下,在周围的人群中挤过来,挤过去。为了不妨碍那些音乐爱好者,她轻言细语地对他们说:“请看蟋蟀的新闻吧,请看蟋蟀的消息吧,就在这张《纽约时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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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像买糖果一样地把报纸抢购一空。妈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回到报摊里去取货。不到半个小时,报摊里的《纽约时报》都卖光了。

  “别闭着眼睛坐在这儿,”妈妈低声对爸爸说。(爸爸是那种喜欢闭着眼睛听音乐的人。)妈妈把一捆《美国音乐》月刊塞在爸爸手里:“去试拭看,现在机会难得呀。”

  爸爸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照着妈妈的要求去做。一会儿,所有的《美国音乐》,也全部卖完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时报广场的地下车站里,对音乐的兴趣从来都没有像那天早晨那么浓厚。

  在那边的排水管里,老鼠塔克和猫儿哈里也在听——哈里把眼睛闭着,就跟贝利尼爸爸一样。周围的人这么多,猫儿和老鼠甚至看不到报摊。但是,隔着所有这些人的脑袋、腿子和背,塔克和哈里仍然能够听见切斯特在演奏。他的清晰优美的旋律在整个车站里萦绕。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塔克在演奏的间隙中说:“看看这些人吧,这里面有一笔财富啊。我但愿我们两人都长得够大,能够拿着帽子去收钱。”

  然而,哈里只是微笑着。就在目前这根排水管里,坐着,听着音乐,他已经够快乐啦。

  周围的人群还在继续增多。单是那第一天,因为停在这儿听切斯特演奏,就有783人上班时退到。

  在后来的几天里,除了《纽约时报》外,别的报纸也发表文章评论这只蟋蟀。甚至连《美国音乐》月刊也派了一位助理编辑下来听切斯特的独奏会。切斯特成了无线电广播和电视里的新闻。所有的电台播音员都在谈论这只不平凡的蟋蟀,正是他使得拥挤在时报广场地下车站的人群十分快乐。

  贝利尼一家决定:切斯特演奏的最理想的时间是清晨和下午比较晚的时候,因为那正是车站客满的时刻。音乐会在上午八点和下午四点半开始,一般延续一个半小时,应听众要求而作的重奏不包括在内。

  报摊的生意兴隆起来,妈妈确定要增加报纸杂志的额外进货。但是,即使增加了额外进货,每到关门的时候,也已经销售一空。顺便说说,贝利尼妈妈现在成了蟋蟀最好的朋友。每天中午,她匆匆赶回家去,为切斯特准备一点精美可口的东西作午餐,比如一点点水果色拉啦,或者小到可以摆在一块银元上的一顿蔬菜午餐啦。说实在的,切斯特更喜欢吃桑叶,为了不伤贝利尼妈妈的感情,他把每样东西都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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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赛在报纸上看到了切斯特的照片,继续给马里奥提供桑叶。他和那位中国老先生在阁楼上翻出了两把折迭式的靠椅,每天上午八点和下午四点半都上城里来听切斯特的新节目。

  斯梅德利先生每天至少也要来一次。他带来一部磁带录音机,录下了切斯特学会的一切新曲子。音乐会中间照例要休息十分钟,斯梅德利先生就在这段时间里发表简短的谈话,对听众谈谈音乐欣赏。

  因此,到了星期四,蟋蟀切斯特已经成了纽约最著名的音乐家。可是,这时却出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其实他并不快乐,不像过去那样快快活活。生活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充满乐趣和自由。

  就拿这一点来说吧,尽管切斯特认为荣誉非常好,他却发现荣誉使人疲劳。一天举行两次音乐会,天天如此,这样的演奏节目使人精疲力竭,而且他也不习惯于按照规定的时间演奏。回想在家乡的草地上,如果阳光温暖宜人,或者碰上一轮皎洁的满月,或者想要跟自己的朋友——云雀用音乐交谈,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奏出乐曲,因为内心深处有这个要求。可是,在这儿,不管他心里乐不乐意,他必须在八点和四点半开始演奏。他当然非常乐于帮助贝利尼一家人,可是他的演奏却失去了很多乐趣。

  还有别的不愉快的事:切斯特不喜欢别人盯着他。当他正在演奏的时候,那还不算太糟糕。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欣赏着音乐。可是,演奏完了以后,人们都挤拢来,他们把脸紧紧挨着蟋蟀笼,还把手指头伸到笼子里来。搜集纪念品的人拿走了他的纸杯,甚至拿走了未吃完的桑叶。切斯特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是几百万双眼睛盯着他,他怎么也受不了。音乐会结束后,情况这样糟糕,他只好爬进火柴盒,把一张纸手绢挡住盒子口。

  星期四那天,发生了三件事,使得他更加烦躁不安。头一件事就是9月份到了。那天是9月1日。切斯特偶然抬头看到了一份《纽约时报》的报头,上面有日期,他看到上面写着9月1日。新的月份来到了,新的季节也来到了。秋天差不多已经降临人间。由于某种原因,切斯特一想到9月份,一想到9月带来的各种变化,就使他觉得自己非常渺小,茫然若失。

  那天黄昏,当他正在演奏的时候,一片黄叶,那年秋天的第一片落叶,飘进了车站,恰巧落在蟋蟀笼边。啊,这片落叶来自新泽西州。一阵顽皮的风把它吹过哈得逊河,吹到纽约第四十二街,又把它吹进地下铁道的入口。这片落叶飘下来的时候,切斯特刚好把一支歌演奏了一半。这片落叶使他大吃一惊,突然提醒他乡下正在发生的一切,使得他的演奏也因此不能继续下去,停顿了短短的一瞬间。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强迫自己演奏下去。只有马里奥一个人注意到了演奏中的这个短暂的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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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最糟糕的事却发生在音乐会结束以后。当时,切斯特正靠在火柴盒子上,突然有两根手指头从蟋蟀笼的栅条中间挤进来,向那颗小小的银铃伸过去。那不是妈妈的手指,不是爸爸的手指,也不是马里奥的手指。他们一家人的手指,切斯特都认得。啊,有人想偷这个小银铃!那家伙正准备扯下铃子的时候,蟋蟀连忙发出报警的叫声。

  爸爸转过头来,看见了正在发生的事,大声吼着:“嘿!你搞什么鬼?”那家伙溜进了人群里。

  妈妈和马里奥正在报摊外面卖掉当天剩下的最后几份报纸。他们赶紧跑回报摊。妈妈喘着气问:“怎么一回事?”

  “有贼,”爸爸说。

  “我的蟋蟀没出事吧?”妈妈焦急地问。

  “还好,”爸爸说:“他在火柴盒里呢。”

  马里奥拿起盒子朝里面看去,切斯特在里面呢,他把纸手绢挡住了出口。“你现在可以出来了,”这孩子说:“现在安全啦。”但是,切斯特不肯出来。马里奥早已注意到,每当独奏会结束,蟋蟀就开始躲起来,这使他感到不安。

  贝利尼妈妈确信那人是个拐子,更确切地说,是个诱拐蟋蟀的拐子,还不单纯是个贼。不过,爸爸告诉他们,那家伙的手是笔直伸向铃子的。

  “那只银铃是我的蟋蟀的,”马里奥说:“方先生特地送给他的。”马里奥把银铃解下来,放进现金出纳机的抽屉,紧挨在妈妈的耳环旁边,免得再引起别人的贪心。

  切斯特仍然躲在火柴盒里。马里奥轻轻地抽掉火柴盒口的纸手绢,低声说:“请出来吧。”切斯特微微动了一下,叫了一声,却仍然留在原来的地方。

  “他怎么啦?”爸爸说。

  “我想他可能病了,”马里奥说。他拿一片桑叶哄劝切斯特。蟋蟀从火柴盒里伸出脑袋。他看到人群已经走散,就跳上了马里奥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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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带他去看看给昆虫治病的大夫,”妈妈说:“那些大夫的.名称叫什么呢?”

  “叫昆虫学家,”马里奥一边说,一边把叶子喂给切斯特吃。

  “带他到昆虫学家那儿去吧,”妈妈说。

  “他也许只是疲倦了,”爸爸说:“我们可以让他休息几天。”

  切斯特吃了他想吃的那么多桑叶。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表示感谢的叫声,跳回盒子里。

  “他一点也不快活,”马里奥说。

  “你怎么知道的?”妈妈说。

  “我知道嘛,”马里奥说:“我知道我自己如果是只蟋蟀,会怎么样想。”他把火柴盒放进蟋蟀笼里。“下星期,学校开学,”他说:“我去上学的时候,你们得保证好好照顾蟋蟀。”

  “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马里奥,”爸爸说:“你知道,我们也喜欢他啊。”

  马里奥站在那儿低头望着蟋蟀笼。他紧皱眉头,忧心忡忡,最后说:“我几乎希望他没有到纽约来,要是他在这儿不快活的话。”

  切斯特听见了马里奥的话,深深地思考着。当贝利尼一家把报摊盖子装上去的时候,他仍然在思索。后来,他们一家人都回家去了,切斯特在黑暗中仍然继续思索着。于是,就像一把锁咔嚓一声锁上了一样,切斯特突然打好了主意。他一旦下了决心,就感到非常轻松。他吐了一口气,舒展着翅膀和腿子,在那儿等着老鼠塔克。

  俄耳甫斯

  切斯特没有等多久。几分钟后,老鼠塔克就跳进了报摊,跳上了凳子,又跳上了架子。哈里跟在后面,像平常一样,悄悄地轻松地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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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鼠塔克既然当上了一位著名的音乐会演奏家的经理,他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严肃庄重。“晚上好,切斯特,”他说。“请原谅我向你提意见。不过,我认为你今晚演奏的《星条旗万岁》明清之际王夫之认道为元气之理。清颜元以理气统一为道,认,速度不对。你知道,不能因为自己取得了成功就马虎起来,好啦。让我们开始练习吧。

  切斯特从火柴盒里爬出来。“难道我连跟哈里问问好都不行吧?”他问道。

  “问好吧!”老鼠塔克说。“你好,哈里——你好,切斯特。好啦,打过招呼啦,让我们开始练习吧。”

  切斯特望着哈里摇摇头。猫儿微笑着,眨眨眼睛。

  塔克旋开了收音机的旋纽。切斯特有气无力地把翅膀交错在一起,准各演奏。收音机播送着一支爱尔兰快步舞曲。蟋蟀正准备立刻奏出这支乐曲的第一个狂热的旋律,忽然垂下翅膀说:“我今晚不想演奏。”

  “怎么啦?”塔克问他说。

  “我不想演奏,”切斯特说。

  “你不想演奏!”老鼠叫喊起来:“那就等于太阳说:‘我不想发光’。”

  “嗯,有时候是有阴天的,”蟋蟀说:“难道我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嗯,嗯,嗯——”老鼠塔克显得非常狼狈。

  “让他休假一天吧,”猫儿哈里说:“你怎么啦,切斯特?荣誉开始使你情绪低落了吧?”

  “我想我是害了‘九月的怀乡病’啦,”切斯特叹息着说:“秋天快来啦。在康涅狄格州,秋天多美啊。树叶全换了颜色,白昼晴朗明亮,地平线上升起了一缕树叶烧起来的轻烟,南瓜开始成熟。”

  “我们可以到中央公园去。”塔克说:“那儿的树叶也换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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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不一样,”切斯特说:“我还想看看竖在田地里的玉米堆呢。”他停了下来,神态不安。“我本来还不想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了也好,我打算——我打算退休。”

  “退休!”老鼠塔克尖声叫了起来。

  “是的,退休,”切斯特轻声说:“我爱纽约,我喜欢有那么多人听我演奏,但我更爱康涅狄格,我要回家去。”

  “可是——可是——可是——”老鼠塔克气急败坏,无能为力地说。

  “对不起,塔克,不过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切斯特说。

  “马里奥怎么办呢?”老鼠说。

  “他希望我幸福,”切斯特回答说:“他说过,要是我感到不幸,他唯愿我根本不到纽约来还好些。”

  “可是还有所有那些人啊!”塔克挥动着前腿说:“所有那些受苦受难的成千上万的人,你的演奏给他们带来了快乐,他们怎么办呢?”

  “我的演奏也能给康涅狄格州的很多人带来快乐呵,”切斯特说。

  “谁?”老鼠塔克签甚地同道。

  “哦,土拨鼠啦,野鸡啦,鸭子啦,兔子啦,所有那些住在草地上或小溪里的人啦。有一次,一只牛蛙告柝我,除了雨点落在他住的池塘里的响声外,他最喜欢听的就是我的音乐。还有一次,在我住的树墩旁,一只狐狸正在追赶一只兔子。当我演奏的时候,他们都停下来倾听。”

  “发生了什么事呢?”塔克问道。

  “兔子向自己的洞里逃去,”切斯特说:“狐狸正要再去追兔子,我开始奏出狐狸最喜爱的歌,他就停下来听。现在,我却不能给地下车站的任何人奏出那样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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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却不那么相信,”老鼠塔克说,他回转头对猫儿说:“哈里,你说说吧!劝他留下来!”

  “对啦,哈里,”切斯特说:“你的意见呢?”

  猫儿哈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他的胡须不停地颤动,那是一个信号,表明他在苦苦思考。

  “我的意见是,”他最后说:“这是切斯特自己的生活,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荣誉只能使人不快乐,出名又有什么好处呢?有些人在事业达到顶峰时退休了。不过,说老实话,我还得说,要是看到他离开这儿,我会万分难过。”

  老鼠塔克搔着自己的左耳朵——这一向是个好兆头。猫儿哈里刚才说的“在事业达到顶峰时”,其中有点东西激发了老鼠的想象力。“那将是很大的荣誉,我认为,”他悦:“刚刚达到顶峰,却放弃了一切,多么高的姿恣啊!”这想法占据了他那颗小小的老鼠的心。“我现在完全明白了。成功的顶峰——那跟事业的顶峰是一回事,对不对?”

  “是一回事,”猫儿哈里说,对着切斯特笑起来。

  “在成功的顶峰上,他却突然消失了!”塔克在架子上跑来跑去,边跑边说:“报纸会发疯的!他在哪儿?他上哪儿去啦?谁也不知道。他留下的只是美好的回忆。多么感动人啊!多可爱啊!”他噼噼啪啪地说。

  “唯一使我担心的是,”切斯特说:“我走了,报摊会怎样呢?”

  “别担心,”猫儿哈里说:“这家报摊已被被命运之神的金手指摸过了!他们也许要把它开辟成国家公园哩。”

  “你真的这样想吧?”切斯特说。

  “嗯,即使他们不这样做,”哈里回答说:“我也可以肯定,贝利尼一家会非常顺利,他们现在也出名罗。”

  “这么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作最后一次演出呢?”塔克问道。

  切斯特想了一会儿。“今天是星期四,”他说,“明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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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五是退休的最好的日子,”老鼠说:“如果我什么时候从收捡破烂的工作中退休,那一天也要是星期五。”

  蟋蟀切斯特发出一声长叹。“哦,我感到好过了一些,”他说:“如果你们要我学习新曲子,准备明天演奏,现在就学吧。”

  “为什么要费那个心呀?”猫儿哈里说:“今晚是你在纽约度过的最后一个完整的夜晚啊,你不如痛痛快快地玩一下。”

  “到排水管里来吧!”老鼠塔克说:“我们要举行宴会,庆祝你退休。我有很多吃的东西。那里没有火柴,不会起火。”

  于是,这三位朋友一路蹦蹦跳跳,飞快地跑到塔克的家里。举行了一场告别盛宴。三个人都吃得非常痛快。

  第二天,六点差五分,切斯特在纽约举行的最后一次公开演奏就要开始了。那是星期五的夜晚,是最繁忙的时刻。除了下班回家的乘客外,车站里挤满了离城去度周末的男男女女。他们从这儿搭车到中央总站去。但是,他们全都停下来听切斯特演奏。报摊周围聚集着那么多人,警察不得不用绳子围出上下火车的通道。

  蟋蟀结束了他主演的最美妙的音乐会。为了答谢群众最后一次要求他重演,他要演奏歌剧《咕咕哝哝的露茜》中的六重奏。六重奏是写出来给六个人演奏的,哪怕蟋蟀的技艺非常高明,他也只能奏出其中的一部。因此,他选奏次中音乐曲,因为主旋律大都分都在这里面。

  他们并不知道,切斯特演奏这部六重奏,是为了向贝利尼全家致敬。这部六重奏,是爸爸最心爱的乐曲,马里奥和妈妈也喜爱它。切斯特要使他们永远记得他演奏过这支乐曲。他刚刚奏出第一个音符,贝利尼爸爸就发出一声愉快的叹息,往凳子上一靠,闭上了眼睛。妈妈靠在报摊侧墙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听到了熟悉的旋律,她满脸露出微笑,自己一点也没有意识到。马里奥向蟋蟀笼俯过身去,切斯特演奏的移动翅膀的景象使他看入了迷。他特别自豪,因为切斯特是他的宝贝,每个人都在听他的宝贝演奏音乐。

  在排水管的出口,塔克和哈里井排坐着。只有他们俩才知道这是切斯特的告别演出。这使他们产生了严肃的感情和淡淡的忧愁,但是音乐太美了,他们情不自禁地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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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歌剧《咕咕哝哝的露茜》中的六重奏呢,”老鼠塔克宣布说。在过去的一周中,他已经变成了音乐方面的专家。

  “可惜没有另外五个像切斯特这样的蟋蟀,”猫儿哈里低声说:“要不然就可以把六重奏全都奏出来。”

  接着,他们也沉默下来了。在切斯特演奏的整个过程中,谁也没有晃动过一根头发和胡须,静极了。

  切斯特演奏的乐曲声弥漫着整个车站。就像一颗落进静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沉默的圈子也从这个报摊向外扩散。人们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心事重重的眼神变得温柔平静,舌头不再唠唠叨叨,充斥城市噪声的耳朵也在蟋蟀的美妙音乐中得到了休息。

  在别的报摊那儿的人听到了切斯特演奏,都不再叫卖他们的报纸杂志。便餐柜台上的营业员米基听到演奏,停止调配可口可乐。三位姑娘来到洛夫特糖果店门口。从下一层的地下铁道上来的乘客在向警察问路时,停下不走。谁也不敢打破笼罩整个车站的一片寂静。

  在蟋蟀笼的顶上面,通过人行道上的格栅,蟋蟀演奏的乐曲声传到了大街上。百老汇大街上的一位行人停下来倾听。接着,又有一个人停下来倾听。一分钟后,已经围拢了一小群人,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那块格栅。

  “什么事?”

  “出了事故吧?”

  “发生了什么呀?”

  低声的耳语在人群中传来传去。不进,只要一静下来,每个人就都能听到切斯特演奏的音乐。

  人行道站不下的人都站在大街上。警察只好断绝交通,以免撞伤人。于是,坐在停止有硬的汽牟里的人也听到了切斯特演奏。你可能认为蟋蟀的鸣声微弱,不会传播得那么远,但是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那沁人心脾的乐曲声在几哩外都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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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通停顿了。公共汽车,小汽车,步行的男男女女,一切都停下来了。最奇怪的是:谁也没有意见。就这一次,在纽约最繁忙的心脏地带,人人心满意足,不向前移动,几乎连呼吸都停住了。在歌声飘荡萦回的那几分钟里,时报广场像黄昏时候的草地一样安静。阳光流进来,照在人们身上。微风吹拂着他们,仿佛吹拂着深深的茂密的草丛。

  中央总站

  音乐会结束后,爸爸妈妈那天夜晚要出去。他们留下马里奥照管报摊,并且说他们会回来帮他收摊。马里奥从蟋蟀笼里取出切斯特,让他在自己的手指头上站稳。他和蟋蟀有时间单独在一起,打破平常的老一套,这孩子高兴极了。

  马里奥首先拿出一块纸板,他已经在纸板上写好:“下一次音乐会上午八点开始。”他把这块纸板靠在蟋蟀笼上。“这样免得别人来打扰我们,打听你什么时候再演奏。”他说。切斯特叫了一声,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明天上午八点不会再演奏了。

  “我们来吃晚饭吧。”马里奥说。他解开包好了的一块油炸鸡蛋夹心面包,又从现金出纳机的抽屉里拿出桑叶给蟋蟀吃。(桑叶就在抽屉内放两角五分辅币的旁边那一格里。)饭后的甜食是一条巧克力,从角角上掰下一点点给切斯特,其余的归马里奥。

  吃过晚饭后,他们开始做游戏。“跳背背”是他们非常喜欢的一种游戏。马里奥握住一个拳头,切斯特必须从拳头上跳过去。难就难在:马里奥可以把拳头搁在报摊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想怎么搁就怎么搁,切斯特必须恰巧跳到拳头的另一边。他们半小时计算一次总分。切斯特跳对了34回,跳错了5回。马里奥把拳头搁在一些很不好跳的地方,把这一点估计进去,切斯特的成绩是很不错的。

  捉迷藏也很好玩。马里奥闭住眼睛,数着数,切斯特就在报摊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因为报摊里到处堆满了报纸,他自己又非常小,所以蟋蟀能够找到好多好地方躲起来。如果马里奥在几分钟内找不到他,切斯特就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暗示他躲在哪里。可是,很难说得准蟋蟀的叫声是来自闹钟后面还是纸手绢盒后面,或者是现金出纳机的抽屉里。如果切斯特不得不叫了三次,那就算他赢了这一盘。

  十点钟左右,马里奥开始打呵欠,他们停止了游戏。马里奥坐在凳子上,背靠着报摊的侧墙板,切斯特单独为他演奏。切斯特不演奏他学来的任何曲子,而是自己即兴作曲。他奏得特别轻柔,以免车站的人听见了会跑过来。他这次演奏只想奏给马里奥一个人听。这孩子听着听着,眼皮慢慢合拢,脑袋慢慢倒向一边肩膀。可是,在朦胧中,他仍然听得见蟋蟀那像银子一样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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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斯特奏完了他的歌曲,坐在架子上,望着马里奥。地面上传来了“嘘——”的声音,正像切斯特来到报摊的第一夜听到的一样。蟋蟀朝地上望过去。原来又是老鼠塔克,塔克正抬头看着他哩。老鼠塔克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滑稽可爱,给他很深的印象。

  “你最好抓紧时间,”塔克低声说:“哈里找来了一份行车时间表,火车一小时后就要开呢。”

  “我一分钟后就过来,”切斯特低头对他说。

  “好,”老鼠答应了一声,就匆匆跑过车站的地面。

  马里奥的右手手掌窝起来,搁在膝上。切斯特跳进马里奥的手掌,这孩子在睡梦里感觉到了,微微动了一下。切斯特担心会惊醒他。但他只换了一个姿势又睡着了。蟋蟀耸起翅膀,轻轻摩擦,把他对马里奥的热爱和告别都寄托在一声鸣叫中。马里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露出了微笑。

  切斯特把报摊的上上下下都看了一眼——装纸手绢的盒子啦,闹钟啦,爸爸的烟斗啦。当他来到现金出纳机前的时候,他停住不动,飞快地跳上抽屉的边缘,消失在黑暗的抽屉里。等他再从抽屉里出来的时候,那个小小的银铃已挂在他的左前腿上。他把银铃紧紧靠在身上,捂住铃子的丁当声,跳到凳子上,地板上,走出报摊的裂口。

  “要这个铃子干什么?”切斯特到了排水管的时候,塔克问他说。

  “这铃子是我的,”切斯特说:“马里奥这样说过的。我需要它,让它使我回忆起这里的一切。”

  老鼠塔克在他家里堆放食品的角落里翻来找去,找出了用胶带捆好的一个小包,对切斯特说:“我包了一点晚餐,给你带到火车上去吃。当然罗,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一块牛肉片夹心面包,一个巧克力小甜饼。但是,对于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来说,这点东西实在算不了什么。”

  “谢谢你,塔克。”切斯特说,他本想说得快快活活的,谁知却有点哽哽咽咽。

  “好啦,我看我们得走啦,”猫儿哈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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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这样想,”切斯特说。他再望了一眼排水管。轨道上传来了区间火车在远处行驶的喃喃声。马里奥仍然熟睡在报摊里。霓虹灯吐出无穷无尽的蓝绿色光辉。蟋蟀想记住这一切情景。“多有趣啊。”他最后说:“有时候,这地下车站看来还似乎很漂亮呢。”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塔克说。

  “快,快,”猫儿哈里说。哈里、塔克都和切斯特一起跑上了大街的人行道。

  地上的夜晚,空气清新,既不像夏天那么热,又不像秋天那么凉。切斯特跳上哈里的背,抓住哈里背上的毛。他自己也许能够一路跳到中央总站去,但骑在哈里背上却节省了时间。再说,对于一只生长在康涅狄格州乡下的蟋蟀来说,要穿过大街也成问题。但是塔克和哈里却是穿街过市的专家。当他们在第42街排成一字长龙的小汽车下面悄悄地溜过去的时候,无声无息,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

  到达车站后,哈里领着他们穿过许多管道、无人居住的房间和后厅组成的迷宫,来到火车所在的那一层。猫儿哈里是个了不起的探险家,他知道纽约城大部分秘密地方的里里外外。

  晚班快车要在第18股道上离站。切斯特跳上最后一切车厢的后门平台,在车厢里一个背风的角落里安顿下来。只有几分钟,火车就要开了。

  “你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康涅狄格州呢?”塔克说:“你上次离开那儿的时候是压在夹心面包下面呀。”

  “呵,我会知道的!”切斯特说:“我嗅得出那儿的树,我感觉得到那儿的空气,我自然会知道的。”

  大家都不说话了,这是最难过的时刻。

  “你明年夏天可能再来访问纽约吧,”猫儿哈里说:“现在你已经认得路了。”

  “约好再回到报摊里来。”塔克说。

  “我也许能来,”切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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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出现了片刻沉默。这时,火车向前颠簸了一下。火李一开动,这三位朋友就觉得他们每个人还有千言万语要倾吐出来。哈里大声叫喊,要切斯特保重。塔克要他别为贝利尼一家担心,他会照顾他们的。切斯特却一个劲地说着再见,能说多久就说多久。

  有一会儿,留在那儿的哈里和塔克还能看到蟋蟀挥动前腿告别,可是火车接着就远远驶向隧道的一片黑暗里,消失不见了。他们全神贯注地朝着黑暗张望。

  “你听到了蟋蟀又叫了一声吧?”塔克过了一分钟后说。

  “好啦,塔克,”哈里说:“我们回家去吧。”

  他们一道走到时报广场,又回到排水管里,两个人都一言不畏。他们向洞外望去,马里奥还没有醒来呢。

  “他会很难过的,”塔克说。

  妈妈和爸爸从更下面一层地下铁道的梯子上走上来,妈妈爬楼梯爬得喘气。爸爸把马里奥轻轻摇醒。妈妈突然不喘气了,地说:“蟋蟀在哪儿呢?”

  他们找遍了整个报摊,可是找不到蟋蟀。妈妈断定是那个想偷铃子的人又来拐走了蟋蟀,她要去叫警察。爸爸认为蟋蟀可能是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去了。但是,马里奥却默不作声,思索着。他仔细检查现金出纳机的抽屉,一格一格看清楚,然后把整个抽屉完全抽出来。后面的一格是空的,除了妈妈的耳环,别的什么也没有。

  “他不会回来啦,”马里奥说。

  “你怎么知道呢?”爸爸说。

  “铃子不见了,”马里奥说:“只有你、我和蟋蟀才知道铃子放在哪儿。如果贼偷了铃子,他就会把现金出纳机里的钱也拿走。是我的蟋蟀拿了铃子回去啦。”马里奥的声音陡然低落下来,但接着又恢复了坚定的口吻。“我是为他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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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正要大声说她不相信,可是爸爸把手搁在妈妈的膀子上。他说:他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这是可能发生的。马里奥不再说什么,因为他心里有数。他们盖好报摊的盖子,向地下铁道走去。

  老鼠塔克望着猫儿哈里。“他知道啦,”他说。

  哈里摇着尾巴说:“是的,他知道啦。”

  他们终于放了心,有一分钟都没有动。现在一切都没有问题啦。切斯特走了,不过这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不好。过了一会儿,塔克和哈里回到排水管里,躺在碎报纸上。但是,两个人好像都睡不着。

  老鼠塔克翻来覆去,心神不安。“哈里,”他说。

  “怎么啦?”哈里说。

  “明年夏天,我们也许可以到乡下去吧。”

  “也许可以吧。”

  “我是说康涅狄格州乡下呀,”塔克说。

  “我懂得你的意思,”猫儿哈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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