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区特殊青少年群落“街角青年”生态调查_调查报告

发布时间:2017-04-16  编辑:admin 手机版



核心提示

7月2日中午12时30分。

D社区在骄阳的照射下一片寂静。在社区的一个街角,10多个满脸稚气的年轻小伙子聚集在一起,染发、衣着奇异、旁若无人地懒懒地抽着香烟,偶尔爆发出一阵粗鲁的骂声和笑声……这些特征和举止使得他们格外引人注目。

这就是去年共青团中央青少年和青少年工作研究课题重点项目——《“街角青年”与社区青年工作研究》的研究对象——“街角青年”。 作为这个课题的申报者,湖南省社科院社会学法学所助理调研员黄海利用长达半年的时间,对长沙市开福区的两个社区(我们分别标为D社区和L社区)进行了专门调查,发现在3782名青少年中,有60余人具有明显的“街角青年”特征:年龄在15-20岁之间,文化程度较低,绝大部分为初中,大多拥有某种“一技之长”。

昨日,随着《“街角青年”与社区青年工作研究》的正式完成,“街角青年”这个陌生的名字也随之步入人们的视野,而如何让这部分处于亚文化社会的青年重新回归主流社会也就成为一个不再讳莫如深的重大话题。

【名词解释】 街角青年

所谓“街角青年”,其内涵的基本要素是:(1)15~20岁左右,长时间呆在街头;(2)以游戏人生、游逛街头、经常违点小法但不犯罪(少部分发展成为青少年犯罪)成为一种主要生活方式;(3)没有从监护人那里得到足够的保护、监督,但保持一定的联系;(4)没有固定的职业和生活来源,数人或数十人聚集在一起,以社区地域关系为凝结点,结合成“DY群”(即街角青年群体简称),在群体中寻求归属感,故称之为“街角青年”。

“街角青年”是一种全球性现象。美国社会学家威廉.F.怀特和纳米比亚社会学家P.穆福恩曾经对“街角青年”现象进行过研究。在国内,“街角青年”一直是一个被国内学术界所漠视的“边缘青年群落”,对于“街角青年”的研究成果国内目前不多。

【领军人物】 17岁老大已混了5年

“天哥”,18岁,13岁不到辍学,2003年7月因抢劫进了少管所“通过D社区居委会王主任,我们认识了DY群的老大‘天哥’(已于2003年7月因抢劫进了少管所被管教1年)。”黄海回忆说,“天哥”年纪并不大,进少管所时才17岁,却已经在街角里混了整整5年,用他自己的话说,便是“已经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5年”。当被问到为什么不在学校读书时,“天哥”深吸一口烟,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愤懑:“读书?我13岁没满就离开了学校,那时候我还没拿到小学毕业证呢!成绩不好,加之我不守纪律,学校给我做工作,要我不要影响全班的升学率,别读了,一怒之下,我就不读了。其实,谁又愿意这么早就没书读啊。”

出了校门,“天哥”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无人理睬的绝境。家庭本来就不完整,父母离异,“天哥”从小就跟着曾经因犯罪而入狱的父亲,“没人管我,我妈对我来说等于没有,我爸名声不好,就靠帮别人干点杂活为生,生活都顾不上,哪有时间照看我?还好,我自己后来终于发现我并不孤独。”13岁未满的“天哥”发现在这个D社区,除了有几个由二十几岁的青年组成的团伙外,还有一大帮和他年纪相似、境遇相同的小兄弟们。

【日常生活】单调乏味中打发时间

中午起床碰头,然后上网、看录像、玩桌球、唱卡拉OK……凌晨2~3时回家

黄海说,对于“DY群街角青年”而言,早晨是从中午开始的,晚上的夜生活往往使得他们在每天上午补睡眠。一觉醒来,各自在家里吃过中饭,不用人召集,中午12时左右就自觉来到D社区的某个街角,懒懒地在阳光下抽烟、闲聊,当人数聚集到10余人时,便开始重点讨论“今天如何打发”,然后开始他们新的一天“街角生活”。

“其实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网吧、录像厅、桌球室和卡拉OK厅里度过,具体去哪里得由天哥说了算,如果天哥没来,那就是我们说了算。” 作为“DY群”中的核心层成员,今年17岁的“武状元”不无得意地说。就这样,“DY群”的“街角青年”根据老大或者核心层成员的意见决定了当天的生活方式:如果下午的主体活动是网吧、电游,那么活动结束以后,大部分“DY群街角青年”成员会各自回家吃晚饭。而“DY群”中的核心层“天哥”、“武状元”、“豆芽杆”、“耗子”等人则会继续聚在一起闲逛打发时间,然后一起去某个成员家中或D社区某个小餐馆蹭饭,在交流下午的活动心得同时,讨论晚上这个对于“街角青年”来说最为重要的活动时间安排。

晚上7时左右,“DY群”成员们会陆续继续来到社区的某个街角集合,当人数达到10余人或数十人时(成员与下午活动相比会有变化,但其中肯定有2~3人“DY群”核心层成员),同样,经过核心层成员的决定,他们去录像厅、桌球室和卡拉OK厅居多。

晚上的活动会进行得很尽兴,“街角青年”们不论那天晚上干什么,都会在一起聚到凌晨2~3时,然后带着一身疲惫和“潇洒”后的兴奋回家睡觉,第二天再重复这样的生活。

【经费来源】 从“灰”到“黑”想方设法

各自凑钱在D社区开过铺子等等,最后全是关门大吉,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捞钱吃饭、娱乐为主体的生活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从家里和亲戚要的钱寥寥无几,自己又没有工作,而家庭显然是不可能为他们这种“灰色生活”提供资助的,因此,生活来源成了重要的生存问题。

“天哥是我们的好老大,每次打架他都冲在前面,一有钱我们都是大家一起花,吃饭也会带上我们,如果我们有钱也绝对会和兄弟们一起用,大部分时候都是大家一起凑钱玩,当然大部分的钱还是天哥在想办法解决。”

“DY群”的第四把手“耗子”说。

在几个月的观察中,黄海他们发现,作为这群“街角青年”的老大,“天哥”必须考虑和担负群体活动的绝大部分经费,必须为手下几十个小弟兄们安排好出路。为此,天哥想尽了一切办法。

他甚至还曾经积极组织一帮人,通过各自家里凑钱在D社区开过铺子,什么“快餐店”、“服装店”等等,让小弟兄们去管理店面,可这些正经生意却在“街角青年”的懒散经营和形象不佳下是“开一个砸一个”,最后也是关门大吉。筹不到经费则意味着“DY群”的活动会停止,交流会停滞,最后导致老大权威的丧失和“DY群”的解体。于是,“DY群”开始在对

面的L社区敲诈勒索小学生和年纪较小的初中生,一些问题学生开始加入他们的行列,甚至因此而辍学开始与“街角青年”们合流,最后成为“街角青年”。而一些小打小闹的偷窃行为也开始在“DY群”的价值观念中得到认可,老大“天哥”因此还拜一名老扒手为师,“灰色”开始向“黑色”演变。最终在2003年7月,“天哥”因盗窃不成而抢劫,被当场抓住送少管所管教一年。

【角色自辩】“我们不是恶势力”

大家在一起只是热闹,有个伴,在一起玩,当然如果没钱玩,也会做点小坏事。“谁都瞧不起我们,又没有正式的手艺,找不到也懒得去找工作,反正在别人眼里我们是小混混,那就干脆混得了,我就不相信活不下来,混久了,自然也就要惹是生非。”当谈到社会对他们的看法时,“天哥”一脸的玩世不恭,可眼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正常社会的向往和无奈。

据了解,几乎所有的“DY群”成员都曾有过好好做人的想法。在家庭的帮助和社区居委会的推荐下,“天哥”曾经开过铺子,让一帮小兄弟看守铺面,“武状元”曾经去应聘过保安,“耗子”曾经想去某个商场当柜台营业员,但均以失败告终。

“别人看不起我们,可我们自己还是得看得起自己啊,我们在学校读书虽然不多,但还知道要做有出息的人,可是后来我们却觉得这个社会不让我们成功,我们没有机会出头,那我们就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出头。”“天哥”说:“其实很多事情我们是在搞破坏,你们认为不应该的,我们偏要去做,有时候看到别人被我们捉弄后的愤怒,我们就会觉得蛮兴奋,到后来,我们把这种事情作为我们这帮人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我们绝对不是恶势力,大家在一起只是热闹,有个伴,在一起玩,当然如果没钱玩,那也会做点坏事。” “天哥”很严肃地澄清说,与一些违法犯罪帮伙不同,他们的行为方式和运作规则决定了它是D社区“街角青年”自发形成的一个“灰色社会”。但是,“街角青年”这种相对主流社会而言的“灰色青年”,很有可能发展成为“黑色”,暴力和犯罪倾向愈发明显,暴力行为越来越多。如2002年,“天哥”为首的“DY群”打了3次群架,2003年则打了5次,“豆芽杆”为此丢了一只眼睛。(除黄海外,其余均为化名) 新报记者 朱浪

长沙城区特殊青少年群落“街角青年”生态调查之对话

谁把我们撒落街角

对话专家

7月2日,记者与黄海相向而坐,话题很沉重。

平心而论,对于“街角青年”,社会,也就是通常我们所谓的主流社会,是很难从心理上接受这帮青年人的。在常人眼中,他们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学校、家庭都容不下他们,他们的容身之所理所当然地也就狭窄得只剩下“街角”了。然而,这个群体里的并不都是坏孩子,他们渴望回归,渴望被容纳,如果一定要说他们坏,他们变坏的过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变坏的原因更值得深究。

对话人物:湖南省社科院社会学法学所助理调研员黄海

对话内容:《“街角青年”与社区青年工作研究》的整个调查过程

新报:你第一次接触“街角青年”时,对他们是持一个什么样的看法?

黄海:2003年4月的一天,在D社区居委会主任的陪同下,我与10个街角青年进行了第一次交谈。地点就在D社区居委会办公室。他们都只十几岁,除了染发、抽烟、衣着奇异等外部特征外,他们大部分人脸上还明显带着稚气。

交流前,我很坦诚地告诉了这10个人,自己正在做一调查,只是想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更不会将其一些情况透露给他人。但是,他们仍有所顾忌,甚至有点羞涩。基本上是一问一答。

第一次见面,可以说,他们并未把我当做是朋友,而是敌人,有种防备心理与敌对心理。当时因为居委会主任在,他们才无奈配合我的工作。我当时就意识到了,要融入到他们这个群体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可是说实在的,当我申报这个研究课题时,我内心是歧视这个群体的。起初在与他们交流时,可以说是带着虚伪的面具,为的就是完成这个课题研究。

新报:那你又是怎么样逐步取得他们的信任的?

黄海:基于课题研究的原因,我不得不想尽办法去接近他们。我跟“天哥”他们说,你们原来每天干什么还是照常干什么,我只是一个无声的记录者,不会干扰到他们。但是,很明显,他们的生活没有了往日的放肆。比方他们有人提议去做件破坏性的事情,他们先是向我投来质疑的目光,然后就会被马上否决。

但是,我仍坚持着每天中午在小区广场等待他们的出现。通过观察,我发现,他们并没有我当初想的那么坏。只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不同于我的罢了。那时,我的心理开始有点理解他们。我开始请他们吃饭,开始与他们交心、聊天,开始真正融入到他们的生活。

通过一个月,他们开始主动与我接触、聊天,主动邀请我参加他们的活动。慢慢的,我对他们有了更深的了解。“我们也想好好读书,好好工作,但是学校嫌我们成绩不好不要我,也没有单位肯要我。大家都在歧视我们。”这是天哥们跟我讲得最多的一句。

新报:“天哥”们认为大家都在歧视他们,但你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和他们接触,你对他们的看法是否发生了改变?

黄海:改变很大!外号“豆芽杆”在一次打架中弄瞎了一只眼睛。据说,当时他们几个人在烈士公园玩。在他们附近,有一男一女正在为何事而争吵,突然那男的打了那个女的一巴掌,“豆芽杆”他们看不过去,就前去指责那个男的不该如此对待女性。谁知发生冲突,“豆芽杆”拿着啤酒瓶砸过去,人没有打着,碎片却击中了自己的眼睛。由此可见,他们挺讲义气,挺有感情的。

当时,我很同情他们,觉得他们是被社会所抛弃的可怜人。后来,我发现他们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一种理解。他们不希望所有人都带着“有色眼镜”来看他们。

新报: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接触的这部分“街角青年”都将成家立业,这是否意味着“街角青年”将在D社区逐渐解体?

黄海:不会的。例如,我们调查的DY地区由仅一街之隔的L社区和D社区所组成。其中,D社区以“街角青年”居多,L社区由于拥有一个非重点小学和非重点中学,以问题学生和中途辍学学生居多。

两个社区的青少年尽管分属不同的社区和文化社会形态,但是他们之间却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事实上,L社区的问题学生和中途辍学学生由于受到对面D社区“街角青年”的强大作用力和吸引力,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为“街角社会”的隐性社会基础,源源不断地补充和继续维系对面这个“灰色社会”的稳定存在,成为D社区“街角青年”的外围组织和后备力量。

在调查过程中,我们遇到了15岁的“小Z”(化名)。“小Z”是经常和“天哥”他们混在一起的人,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是对面中学的初二在读学生。在“天哥”的帮助下,我们与“小Z”进行了数次交流。“小Z”认为,他的成绩不好,纪律也不好,肯定考不上大学,还不如早点加入社会。在小Z看来,觉得每天跟着‘天哥’走不会吃亏,他们都把他当兄弟,有什么事都罩着他。在“DY群”里,“小Z”认为找到了自己的群体归属,甚至还能在这个群体中找到满足自己社会地位流动的路径。

新报:那又是什么力量使L社区的问题学生成为D社区“街角青年”的外围组织和后备力量?

黄海:作为一个15岁左右年龄段的青少年,“小Z”根本就不会知道他自己认为的参加社会其实是一个边缘青年群落组成的“灰色社会”,更加不会知道这不是主流社会中的社会成功流动模式,而是在一个亚文化社会中的内部地位流动。作为同一个年龄段的接受他的“街角青年”群体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满足自己休闲玩乐的同时,也在吸引着对面问题

学生的羡慕和内心向往;更加不会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形成的“街角社会”在牢牢让他们保持“街角身份”忠诚的同时,也在对对面问题学生产生强大的吸引力,让他们不自觉地成为“街角社会”源源不断的后备生力军。

‘小Z’走的路子其实是在重复‘天哥’和‘DY群’‘街角青年’们走过的老路:问题学生——辍学学生——“街角青年”——“街角社会”。只不过不同的是,“小Z”们除了因为学校、家庭的原因以外,还受到了“天哥”和“DY群”不自觉形成的“街角社会”的强大向心力作用。因此,“街角社会”暂时不会随着“街角青年”年龄增大要成家立业的社会化步骤加快而呈现动荡和解体的趋势。(除黄海外,其余均为化名) 新报记者 朱浪

怪状循环

街角游戏规则固定 领头人“前赴后继”

老大“天哥”于2003年7月被抓后,并没有出现如社会期待的帮伙解体现象,相反,“DY群”还在继续运转,新的成员陆续加入,“武状元”也在实际上充任了新的老大角色,继续领导“DY群”的生存。

黄海说:“这说明,在‘街角青年’这个群体中,成员们除了因为共同的价值观念而聚集在一起,共同享有一种亚文化群的社会心理以外,还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拥有其社会结构、身份忠诚和成员基础的隐性社会。让人感兴趣的是,‘街角青年’的组织结构与运作模式与我们的主流社会游戏规则制定具有惊人的相似性。”他们有对社会流动的欲求,在往上的动力被阻碍和限制时,他们会选择在“街角帮派”中以一种亚文化心理特征,竭力形成一个亚文化社会结构,并在这种结构中寻求领头人依赖、心理认同和流动欲求满足。

“天哥”在“DY群”其他成员的眼中的确是一位好领头人。“我已经不完全属于我自己了,大家认为我讲义气,有什么事情都找我,义气就是一面旗帜,所以很多兄弟都服我。再一个,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手下这么多兄弟跟我,为的是什么,是有口饭吃,是不被人家欺负。”“天哥”说,“所以,只要我有好处,我就一定留一份给我兄弟们;不论我的兄弟遇上了什么麻烦,我肯定会帮他摆平的。”“天哥”作为领头人,并不意味着他应该比别人更有钱,但是他必须花钱很大方,这是他必须承担的个人义务。

除此之外,领头人和核心层成员必须在群体特别感兴趣和经常组织的某种群体活动中确有本事。因为,群体活动是“街角帮派”中亚文化社会流动的主要途径。其他成员要想在“DY群”中提升自己的地位,就必须在群体组织的某个活动中有突出表现,以体现自己的能力。这样,他们在主流社会中得不到满足的流动欲求渴望,又在团体中有限地位流动中看到了希望。

“这意味着‘街角社会’确立了它自己的游戏规则。”黄海认为,在由“DY群”形成的“街角社会”中,每个人没有身份的不同,只有地位的差异,这个亚文化社会能够在内部给他提供社会流动欲求的满足。但是如果他想要得到这种满足,就必须自己参与维护这种亚文化社会的结构稳定,通过承认这个“灰色社会”的结构秩序来承认自己的街角身份,并通过维护这个“灰色社会”的结构权威来维护自己的街角社会顺利流动。否则,就会被排斥,甚至被踢出局。

这样一来,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天哥”进了少管所后,“DY群”并没有解体,他们还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充当了维护这个亚文化社会稳定的角色。 新报记者 朱浪

长沙城区特殊青少年群落“街角青年”生态调查之拯救

拔何良刃刮骨疗伤

核心提示

15~20岁的年龄段使他们根本不具备走入主流社会的心理准备和技能准备,他们被迫留在街角继续被自己的亚文化“街角社会”牢牢把握以对抗主流社会,甚至成为社区建设和主流社会稳定的一大隐患。由此,“街角青年”该向何处去,他们的未来该由谁来负责,主流社会该如何呼唤他们的回归,都是这个研究课题必须关注的重点视角所在。

采访即将结束时,黄海为拯救“街角青年”开出了一剂良药。

【理想途径】 社区救助重任在肩

黄海认为,搞好社区青年工作,是“街角青年”回归主流社会的理想途径。因为“街角青年”的来源缘自家庭、学校和社会的合力,家庭放任自流,学校踢出校门,问题学生和中途辍学学生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不正常地过早流入社会。

在调查中,黄海发现目前社区青年工作存在着组织缺位、工作方式陈旧、教育服务缺乏、工作专业素质不高等问题。“社区青年工作是联系家庭、学校和司法机关的基地和桥梁,其重要地位决定了其应然角色的特征。”

黄海认为,针对目前社区青年工作中存在的种种问题,社区青年工作应该在“街角青年”的转化中承担起更为主动和完善的社会事务应然角色。“其实,在国外,在港澳地区,社工组织的地位与权利是很高的,同时他的社会效果也很大。”黄海说,“社工组织作为联系学校、家庭、社会三者之间的纽带,国家必须用法律法规来赋予该组织一定权利,通过法律去真正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此外,黄海还提出,对于DY地区的“街角青年”来说,他们不是没有组织,而是社区组织没有和他们的组织有效结合,社区组织不是没有帮教活动,而是活动过于空泛。因此,社区“街角青年”的转化工作必须在一定的环境和条件下进行,必须建立完善和实用化的服务阵地,使“街角青年”的转化能有切实可靠的依托。更重要的是,对于“街角青年”来说,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亚文化社会——“街角社会”,同时还具备其独特的社会心理特征,内心依然存在社会流动的欲求。因此,社区青年工作在转化组织制度化以后,应该继续完善服务阵地建设,紧扣“街角青年”的社会心理特征,开展各项实用的服务活动,使“街角青年”的转化工作落到实处。

例如:与组织、人事、劳动等部门密切合作,健全青年就业保障制度,鼓励青年努力成材。通过广泛开展“新世纪创新创效”、“共青团号”创建、“青年岗位能手”等各种就业竞赛活动,鼓励和帮助“街角青年”参与就业竞争,使“街角青年”有事做,能做事,培育他们走进主流社会的信心和能力,让“街角青年”能展示自己的才华,认识自己的价值,通过一

个合理可行的社会正常流动途径,让他们慢慢离开街角。

【关键措施】“四位一体”扶助“街角”

“街角青年”要重新回归主流社会,仅仅靠社区组织和共青团组织的单方面努力是不够的,关键还在于必须建立完善的社会组织体系,使其转化的工作能够成为一项系统化的工程,家庭、学校、社区和社会应该组成“四位一体”的组织体系,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家庭 家教是主要阵地

建立家庭培育管理系统,实现“街角青年”产生的萌芽警报。家庭是青少年最早也是最根本的教育场所和依靠,也是青少年思想行为教育的主要阵地。“豆芽杆”曾经说过:“父母亲不管我,我也不想要他们管,我的父母跟我是半斤对八两,我留守街角,他们留守麻将桌。”这样的家庭显然就是属于“街角青年”越轨中家庭预警系统失败的典型。

●学校 别把问题推向社会

强化学校教育关怀系统,实现“街角青年”形成的初期警报。当家庭萌芽警报失效时,学校不能把问题学生推向社会。 学校在教育人方面也有着不可取代的权威性。学校如果把没有教育好的、根本不具备成熟心理和生存技能准备的学生推向社会,就等于给“街角青年”“输送”了后备人员,给社会留下了无穷的后患。因此,家庭和学校警报系统如果成功,实际上就断绝了“街角青年”的后备军和“街角社会”的隐性社会基础。

●社区 社区帮教引回主流

创新社区帮教服务系统,实现“街角青年”壮大的中期警报。如果家庭和学校两者的警报系统失效,那么最重要的警报系统的任务就落到了社区身上。作为青年进入社会的缓冲区,社区的作用在现代社会变得越来越重要,社区也逐渐成为某一区域社会生活的依靠。“街角青年”从学校来到社区,没有得到有效的管理和服务帮助,结果他们自发成帮结队,流浪街头,给社区建设造成诸多麻烦。建立社区帮教系统,是解决“街角青年”回归主流社会的有效和关键途径。社区帮教系统可以凭借社区的基层组织地位,以社区治安保卫人员为核心,以团组织为依托,与家庭、学校密切联系,对“街角青年”进行一帮一、一带一的教育,开展各项心理辅导和就业服务,帮助他们走出街角,回归主流社会。必须注意的是,社区帮教系统不可建成少管所式的社区帮教组织,必须真正从心理上和实践上转化“街角青年”。

●社会 完善防护接纳系统

完善社会防护接纳系统,实现“街角青年”越轨的终极警报。“街角青年”并非是尽干坏事,但是如果没有一定的防范,他们极容易走向犯罪道路。社区警务人员要仔细掌握“街角青年”的活动动向,对他们的活动进行必要的干预和警告,使他们时刻警醒。“街角青年”一般不干坏事,因此不能用强制的手段管理,他们的行为可能不端,但是也不到被抓或被关的程度。因此,许多警察也睁只眼闭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对“街角青年”的放纵,实际上是对“街角青年”从“灰色”逐渐转入“黑色”道路的一种默许。

更重要的是,主流社会不能再用“有色眼镜”审视“街角青年”。如果从家庭、学校流入社区的“街角青年”,通过社区青年工作成功转化后,主流社会依然歧视和排斥他们,那么这个边缘青年群落会重新回归“街角青年”,并且在以前的“街角社会”心理沉淀的基础上,更加忠实自己的街角身份,仇视和敌意主流社会,最终走向“黑色社会”。

【采访后记】在蜕变中感受“街角”

在对黄海将近3个小时的采访过程中,他一再强调,面对“街角青年”,他的心理经过了一次大的蜕变:从歧视到同情,从同情到理解,从理解到帮助,全方面感受了潜伏在街角的特殊群体。

半年时间,与“街角青年”的亲密接触,让他了解到“街角青年”需要的是什么,他们带给社会的又是什么。

半年时间,让他认识到,“街角青年”并不都是坏人,但是也不是好人和善人。如何去将其转化为正常青年,成了当前一重大社会问题。

“如果说,完成这个论文,只为应付当初申报的科研课题,那我现在准备出书,把半年来每天的访谈资料和观察心得,一点点回忆记录下来,为的就是希望社会能理解‘街角青年’这个边缘群体,希望全社会都能真正去关心他们,帮助他们。”黄海说得很坦诚。根据黄海的计划,目前他已将

该论文整理成20万字,预计在今年8月出版《走入“街角青年”——来自一个城市边缘群体的表达》一书。据悉,这也是我国首部专题调研“街角青年”这个社会现象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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